李保海没干过重活,这会累得呼呲呼呲喘气。
张荣英扭头看着他,“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你就不能多锻炼一下吗?这体质,连你爸都比不上。”
沈丹在旁边起哄,“对,我就说要多锻炼,没事多做做俯卧撑啊,出去跑跑跳跳。”
“对了,这时候你咋在家啊?今天休息啊?”张荣英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问道。
李保海喘气声都收敛了,目光躲闪道,“嗯嗯,啊,对。”
张荣英没有放在心上,从兜里掏出十二块钱递给李保海。
“既然今天休息,那正好了,你去买点菜,买点猪肉啊,再买两块豆腐,看有鸡没有,没鸡就秤几斤鸡蛋,杀鱼。
黑呆回来了,货也回来了,双喜临门,今晚我们得热闹热闹。”
李保军在旁边道,“妈,多买些,我喊秋平他们也过来。”
红狗看了黑呆一眼,朝着张荣英小声道,“婶子,之前小华姐挺担心黑呆的,要不把小华姐也喊上?”
张荣英点点头,又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李保海,“多买点菜,把瘦杆还有你姐夫也喊上,待会我去喊你大嫂过来帮你做饭,这次公安那边的事,都是你大哥在跑,具体情况还得问他,把他们也喊上,正好热闹。”
李保海没上班本就心虚,这会赶紧接过钱站起来就往外走。
沈丹感受不到李保海的忐忑,挺着肚子跟在后面,声音洪亮的让他给自己带酸梅子干。
晚上是李保海掌的勺,唐红梅带着金枝冬梅打下手。
吕小华红着眼睛想来帮忙,但被大伙拦住了,让她陪着大家坐在院子聊天。
想起当时在手术室拉着自己无意识的喊,“娘,你抱抱我”的黑呆,吕小华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怜惜和温柔。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苦,但她苦至少还有大伯护着,红狗小时候也有爷爷奶奶,就黑呆是从最恶劣的环境,最没尊严的熬了出来。
吕小华是最能共情黑呆的。
因为她的大伯就是靠着在丧事上画符封棺做法等养大的她,但她十四五岁时,破四旧开始了,她大伯的行业被认定为封建迷信活动,成为了被打击的对象。
积极响应的各路积极分子,冲进了她家,把她和大伯压住,当着她的面对她和大伯的家进行了打砸,又对他们斗争和批判。
当时的情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后面大伯怕护不住她,拿出了所有积蓄,求了不少人,找了不少关系,把她送到了黑省,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狂风暴雨。
要不是那几年的煎熬,参天大树般的大伯,也不至于现在就病弱的跟个易碎的小老头似的。
“好,回来就好,命保住了就好,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大家都会好的。”吕小华一遍一遍的安慰黑呆。
黑呆抬眸看向吕小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像是见了光的星子,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嘴角扯出两分僵硬的笑意,低头看了一眼吕小华放在膝盖上的手。
以前他不敢牵她的手,怕吓着她。
以后他也不敢牵她的手了,怕害了她。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吕小华下意识伸手去触碰黑呆的额头。
黑呆猛的往后躲了一下,动作幅度不大,却拉扯到了腰侧,他忍住要出口的闷哼,哑着嗓子道,“没事,就是在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酸。
“就是在想以前还说帮你照顾你大伯,以后估计帮不上你啥了,挺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