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和马蹄嘚嘚的声音。
越是靠近镇门,马匪们越是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和暴戾,努力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很快,他们来到了镇门前。
木墙上那几个稀疏的火把光芒摇曳,映出守卫们缩着脖子躲风的身影。
“干什么的?!”墙上载来有气无力的喝问,例行公事。
疤脸霍克使了个眼色,那个叫瘦猴杰瑞的马匪立刻上前,扯着嗓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话喊道。
“行商队,从驼鹿领来的,天太冷了,老爷们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墙上的守卫似乎嘟囔了几句什么“怎么又来一队”、“真麻烦”之类的话,但显然没起任何疑心。
很快,那扇看起来还算厚实、但实际上门闩机构早已老旧的木门,就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拉开了。
疤脸霍克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催促着车队加快速度进城。
马蹄铁敲打在镇门洞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个马匪低着头,驱赶着马车鱼贯而入,眼神却贪婪地扫视着门洞后方那看似不设防的街道,仿佛已经看到了燃烧的房屋、奔逃的人群和任由他们抢夺的财富。
“快,快,都进来!”瘦猴还在假惺惺地催促着同伴,实则是在给后面的同伙发信号。
当最后一辆马车也进入门洞,大部分马匪都已经踏入镇内的那一刻,他们终于看见了前方的情况。
前方通往居民区的道路中央,不知何时竟被好几排沉重的拒马彻底堵死!
那粗大的木头尖刺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铄着不祥的寒光。
“恩?”
疤脸霍克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那扇他们刚刚通过的镇门,竟被会迅速的关死,沉重的门闩落下的声音清淅可闻,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退路!
该死的,由于太过兴奋,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
“不好,中计了!”
疤脸霍克头皮瞬间炸开,厉声嘶吼,“抄家伙!准备……”
他的吼声未落,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巷口的阴影里,瞬间亮起了数十支火把,将这片局域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下,只见拒马后方,黑压压地站着一排人墙!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个身材魁悟如熊、白发白须的老镇长安德烈,他手持一柄巨大的战斧。
他的身旁,是一位身着精致护甲、披着毛皮斗篷的黑发年轻贵族,神色平静,正是他们的“肥羊”利昂男爵。
年轻贵族身边,则是一位全身披挂、手持长剑的年轻骑士。
在这三人身后,是三十馀名装备相对精良、阵型严整的士兵。
以及数十名穿着杂色衣物但眼神坚定、手持各种武器的壮硕市民,这几个是安德烈组织的民兵。
弓箭手们则分布在两侧的屋顶和临时搭建的木架上,冰冷的箭镞无一例外地瞄准了下方陷入混乱的马匪队伍!
四面八方,皆是敌人!
刚才还做着发财梦的马匪们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咒骂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肥佬卡尔惊慌失措地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瘦猴杰瑞则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想往马车底下钻。
疤脸霍克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
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疏忽大意,这是一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那个年轻的贵族,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安德烈……他们早就知道了!
完了!
这是疤脸霍克脑中唯一的念头。
陷入绝境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
但仅仅一瞬之后,疤脸霍克眼中那狼一般的凶性就被彻底点燃了!
求生的本能和亡命徒的狠厉压倒了恐惧。
“该死的杂种,反正横竖都是死,拉几个垫背的!”
“尤其是那个小白脸贵族和那老不死的!”
霍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脸上的伤疤因扭曲而显得更加狰狞。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光他们,抢了镇子,我们还能活!”
首领的狂吼和那股同归于尽的气势,如同强心剂般注入了混乱的马匪群中。
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徒被激发了凶性,绝望化作了疯狂的勇气。
他们纷纷发出怪叫,不再试图查找退路,而是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刃,疯狂地催动马匹或是徒步向前猛冲。
目标直指拒马后方严阵以待的利昂、安德烈和罗兰骑士!
“为了白桦镇,放箭!拦住他们!”安德烈声如洪钟,率先下令。
屋顶和木架上的弓箭手立刻松弦,稀疏但精准的箭矢落下,顿时有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马匪惨叫着栽下马来。
但更多的马匪凭借着悍不畏死的冲劲和马匹的速度,硬生生冲过了箭雨地带!
最令人意外的是疤脸霍克,他确实有些亡命的资本。
只见他猛地一夹马腹,同时狠狠一拉缰绳,他胯下那匹同样凶悍的北境战马竟发出一声嘶鸣。
在极度接近拒马的地方人立而起,然后凭借着强大的爆发力,猛地向前一跃!
战马的四蹄险之又险地越过了最前方拒马的尖刺,重重落地,溅起一片雪泥!
虽然落地不稳,差点将霍克甩下去,但他竟真的凭借这冒险一跃,瞬间突破了最关键的障碍,直接杀入了利昂等人的阵前!
“老东西!受死!”霍克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最具威胁的老镇长安德烈。
他借着落马的冲势,手中那柄沉重的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向安德烈的头颅。
安德烈虽惊不乱,怒吼一声,巨大的战斧悍然上撩。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斧刃与弯刀狠狠撞在一起,安德烈魁悟的身躯微微一晃,脚下积雪崩飞,硬生生接下了这借助马力的一击。
霍克则被反震得手臂发麻,但他凶性更盛,毫不退缩,立刻挥刀再砍。
与此同时,其他马匪也疯狂地冲击着拒马和士兵们组成的防线。
有的试图推翻拒马,有的则下马徒步从两个拒马之间的间隔中钻过,与利昂的卫兵和民兵们厮杀在一起。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街道。
罗兰骑士精准地格挡开攻击,每一次刺击都必然带出一蓬血花,死死护在利昂侧翼。
民兵们虽然训练不足,但依托拒马和人数优势,在家园被侵犯的愤怒驱使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与马匪们缠斗在一起。
战况一时间陷入了激烈的混战,看似势均力敌。
马匪的亡命冲击确实给防御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然而,这虚假的均势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三分钟。
就在疤脸霍克再次咆哮着挥刀砍向安德烈,与老镇长硬拼一记,双方武器僵持、空门微露的刹那。
利昂无声息地从安德烈身侧的阴影中滑出。
他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中心位置,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的动作没有罗兰的狠戾,也没有安德烈的刚猛,却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简洁至极的致命效率。
手中那柄看似装饰多于实用的贵族短剑,精准无比地从霍克肋下铠甲缝隙中刺入,瞬间洞穿皮革、肌肉,直至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