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的手指在远志根须上摩挲,粗糙的外皮带着山间露水的凉意。他抬头望向药圃外的青石板路,晨光中正有三三两两的村民背着竹篓走过——这是本月第三次有人来讨要安神药了。
药臼里的远志粉簌簌扬起,王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场夺去二十三条性命的&34;夜啼症&34;,正是从咳血开始的。
诊室里弥漫着浓烈的艾草味。张娜将泛黄的病历拍在药案上,墨迹未干的症状记录刺痛着王宁的眼睛:&34;心肾不交,虚烦不眠,咳逆上气&34;
王宁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得,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34;若遇夜啼症复发,切记用鹰嘴崖的野生远志,配灯芯草引&34;
王宁搭脉的手指猛然收紧。孩子的脉象虚浮无根,正是心肾两亏之象。他刚要开口,诊室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张阳药师的药箱滚落在地,老人的白胡子上沾着草屑。
王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的疫情,正是从山鼠异常死亡开始的。
夜幕降临时,百草堂的油灯突然集体爆响。王宁握着染血的远志根茎,看着仓库废墟中焦黑的脚印——那是张二狗手下特有的牛皮靴纹路。
月光下,染血的葫芦里躺着几株形态奇特的远志:叶片边缘泛着金红色,根须末端结着朱砂色的瘤状突起。想起父亲笔记中的记载:&34;远志遇血而活,得朱砂则灵。
仓库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王宁冲出去时,正看见张阳药师倒在血泊中,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半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34;孕妇尿液&34;。
林婉儿的柳叶镖擦着王宁耳边飞过,在岩壁上溅起火星。不见底的悬崖,冷汗浸透了内衬:&34;你确定要走这条&39;鬼见愁&39;?
王宁的手指抚过岩壁上的采药绳,陈旧的麻纤维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三年前父亲坠崖时,这条绳子曾断成两截。
林婉儿借着月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王宁掌心躺着半截染血的远志根,断面渗出的汁液竟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靛蓝色。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石块滚落声。林婉儿的柳叶镖瞬间出鞘,却见三只山鼠从头顶窜过,它们的皮毛泛着与远志汁液相同的靛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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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绳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王宁贴着岩壁一寸寸挪动,突然感到脚下一空——覆盖着青苔的岩块正在剥落。
雪崩发生在寅时三刻。王宁听见闷雷般的轰鸣从头顶传来时,整面山崖已开始颤抖。林婉儿的绣春刀在岩壁上擦出一溜火星,她的靴底在光滑的冰面上打滑。
王宁在昏迷中听见潺潺流水声。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洞穴里,林婉儿的呼吸声在石壁间回荡。洞顶垂落的钟乳石上,竟生长着成片的血远志。
王宁低头看去,右腿的胫骨刺破裤管,周围的雪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朱砂勾勒的八卦阵图,阵眼处摆着半枚染血的玉佩。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婉儿的绣春刀瞬间出鞘,却见张阳药师佝偻着背走进来,他的药箱里散发出浓烈的朱砂味。
话未说完,洞外传来箭矢破空声。张阳的后背突然绽开血花,他的瞳孔在死前骤然收缩——一支淬毒的弩箭正插在他心口。
两人在密道中狂奔时,王宁的指尖突然被某种硬物划破。他低头看去,散落的血远志根须下,露出半块刻着&34;交泰丸&34;的铜牌——正是三年前失踪的百草堂信物。王宁的银针在刘氏苍白的手腕上跳动,九根银针组成的&34;交泰阵&34;泛着冷光。他盯着药碗中漂浮的远志碎片,突然发现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暗红色。
张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抓起药渣倒入清水,水面立刻浮现出黑色絮状物——正是十八反中与远志相克的藜芦。
张阳的卧房弥漫着浓重的朱砂味。王宁在床底摸到个檀木盒,里面装着半瓶朱砂粉和染血的藜芦种子。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用朱砂写着:&34;孕妇尿液一钱,远志三钱,藜芦五分&34;
窗外突然传来喧哗。王宁冲出去时,正看见张二狗带着一群村民围住百草堂,刘氏的丈夫举着染血的襁褓嘶吼:&34;还我孩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栽倒,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王宁冲过去搭脉,发现脉象与夜啼症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狂乱。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张二狗的喽啰刚要动手,林婉儿的绣春刀已架在张二狗脖子上:&34;说!孕妇尿液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王宁看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辕上挂着的香囊正是张阳药师生前所赠——里面装满了新鲜的孕妇尿液。王宁的指尖在药臼里碾动,远志的辛香混着灯芯草的清苦在室内弥漫。他盯着碗底沉淀的朱砂粉,突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批注:&34;交泰丸需用子时汲的井水,配以孕妇真心泪。
王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村民的指甲泛着靛蓝色,正是血远志中毒的征兆。更令他心惊的是,村民攥着的衣角上,绣着与林婉儿相同的柳叶纹。
王宁的指尖抚过她的胎记,发现那是用朱砂点染的。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瘟疫,有个小女孩在火场中失去双亲,被张二狗收养。
林婉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王宁转身时,发现张娜站在身后,她的裙角沾着新鲜的艾草汁:&34;我查到了,孕妇尿液被用来提炼朱砂蛊。
与此同时,张二狗的巢穴内,王雪被铁链锁在朱砂矿脉前。铜锣声震得岩壁簌簌落石:&34;把交泰丸秘方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妹妹。
王宁的手指在石壁上摩挲,突然触到凸起的刻痕——正是父亲当年刻下的&34;交泰丸&34;配方。他抓起地上的朱砂粉,混着自己的血在掌心画符:&34;你可知远志忌与什么同食?
张二狗的铜锣突然卡住。他看见王宁将药粉倒入矿脉裂隙,暗红色的烟雾腾起时,矿脉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
矿脉突然剧烈震动。张二狗的喽啰们惨叫着被烟雾吞噬,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王宁割断王雪的锁链时,看见她颈间的玉佩闪过红光——正是三年前父亲坠崖时丢失的信物。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针精准刺入他的&34;膻中穴&34;,同时将混着灯芯草的药粉吹进他口中。
王宁的指尖在药臼边缘划出深痕。他抓起染血的药方冲进诊室,却见张娜正在解剖流产的胎儿,镊子夹起的胎盘组织上,布满了朱砂色的虫茧。
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王宁冲到院中,正看见林婉儿牵着马缰立在月光下,她的衣襟上沾着新鲜的血迹:&34;鹰嘴崖的孕妇都被抓走了。
王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林婉儿手中的葫芦,里面装着的不是眼泪,而是暗红色的血水。少女的指尖还残留着未干的朱砂印,正是张二狗的标记。
他将血水倒入药臼,与血远志混合的瞬间,整个药圃被靛蓝色的火焰笼罩。《本草纲目》翻到&34;蛊虫&34;篇,父亲的批注赫然在目:&34;朱砂蛊畏灯芯草,惧真心泪。
王宁冲进诊室时,刘氏的指甲已完全靛蓝,皮肤下隐约可见虫体蠕动。他抓起药碗强行灌下,却见药液在她体内凝结成冰,将蛊虫封死在血管中。
王宁的指尖在药臼里碾动,突然触到硬物——半块刻着&34;子母蛊&34;的铜牌。他猛然想起林婉儿的胎记,那暗红色的印记正是子母蛊的标志。
林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颈一阵灼痛,胎记竟在月光下浮现出&34;张&34;字。针同时刺入她的&34;风池穴&34;,蛊虫的尖叫从她体内传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凄厉的犬吠。王宁看见张二狗的船队升起黑帆,船头立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正是林婉儿的母亲。
王宁的指尖在药臼里搅动,突然抓起一把朱砂撒向空中。在月光折射下,朱砂粉竟在空中组成八卦阵图,将林婉儿的母蛊困在阵中。
老妇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八卦阵中浮现出无数靛蓝色的远志幼苗,每一株都在吞噬蛊虫的能量。林婉儿的绣春刀哐当落地,蛊虫的尖叫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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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突然沸腾。王宁看见染血的葫芦从水中浮起,里面的血远志在月光下绽放出靛蓝色的花朵。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城头时,刘氏的啼哭声从诊室传来——她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王宁的手指在药臼里碾动,血远志的汁液在掌心凝成靛蓝色的冰晶。他望着窗外沸腾的护城河,突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最后一页:&34;当血月映在鹰嘴崖,用孕妇真心泪点燃交泰丸,可破千年蛊毒。
地动山摇的瞬间,王宁抓起染血的葫芦冲向码头。他看见张二狗站在燃烧的船头,铜锣里盛满了朱砂粉,而林婉儿的母亲正被铁链锁在桅杆上。
话音未落,河面突然掀起血浪。王宁看见无数蛊虫从水中钻出,它们的外壳泛着朱砂的红光,正是三年前父亲坠崖时遇到的变异品种。
林婉儿的指尖刺破掌心,鲜血滴在葫芦上的瞬间,整座码头被靛蓝色的火焰笼罩。王宁将交泰丸抛入火中,药粉与朱砂混合形成八卦阵图,将蛊虫困在阵中。
林婉儿的绣春刀割断锁链,母女相拥的瞬间,王宁看见张二狗的身影潜入水中。他抓起药箱追去,却在河底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整座矿脉被改造成巨大的炼丹炉,岩壁上刻满了&34;交泰丸&34;的配方。
王宁冲进矿洞时,二十三名孕妇正被铁链锁在朱砂矿脉前。他抓起药箱里的灯芯草,用林婉儿的眼泪点燃,药香与矿脉的朱砂味混合,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孕妇们服药的瞬间,矿脉突然剧烈震动。王宁看见张二狗的身影出现在高处,他的铜锣里装满了孕妇尿液,正在吟诵某种古老咒语。
矿脉突然爆炸。王宁将孕妇们推出洞口时,看见张二狗被朱砂烟雾吞噬,他的身体化作无数蛊虫,却在碰到交泰丸的瞬间灰飞烟灭。
王宁望着怀中啼哭的婴儿,突然发现他的胎记与林婉儿的位置相同。他取出王雪的玉佩,发现与婴儿颈间的半块严丝合缝——正是三年前父亲坠崖时丢失的&34;药王令&34;。
婴儿的啼哭震落了矿洞的钟乳石,露出里面封存的古籍。泛黄的书页,看见父亲的字迹:&34;当血月映在鹰嘴崖,药王令现世,百病皆消。
王宁抬头时,正看见血月映在鹰嘴崖,矿脉的朱砂粉被夜风卷上天空,形成巨大的八卦阵图。交泰丸的药香弥漫全城,所有患者的蛊毒都化作靛蓝色的烟雾消散。
三个月后,鹰嘴崖的药圃开满了靛蓝色的远志花。新建的百草堂前,将&34;交泰丸&34;秘方刻在石碑上:&34;此药需用真心泪,配灯芯草引,专治心肾不交,亦解世间贪嗔痴。
林婉儿牵着母亲的手走向码头,她的绣春刀已换成药锄:&34;我要去长安学医。
张娜抱着婴儿从诊室走出,孩子的啼哭声惊起一片夜枭。王宁望着漫天繁星,突然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34;真正的药,治的不是病,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