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青瓦檐角挂着霜花，王宁的药杵在石臼里发出钝响。东墙根下的老药柜泛着陈年檀木的色泽，最上层的青花瓷罐贴着&34；知母肉&34；的标签，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药杵顿在半空，王宁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年前父亲就是被同样的谣言逼得咳血而亡，如今这把刀又对准了他。
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张阳佝偻着背走进来，手里托着个描金漆盒：&34；堂主，县令夫人的消渴症愈发严重了，刘师爷让咱们午时前把药送过去。
王宁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七片蝉翼般的知母饮片。他指尖轻抚饮片上的金井玉栏纹，忽然将药盒扣在案上：&34；张叔，把黄柏切片混进去。
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王宁系紧狐裘的时候，听见前堂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快步穿过天井，看见林婉儿正将个灰衣汉子按在地上，对方腰间的济世堂腰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王宁蹲下身，从汉子袖中抖出个蜡丸。展开纸条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上面用朱砂画着知母塬的地形图，某处标着&34；引水渠&34；。
林婉儿押着汉子离开时，王雪凑过来压低声音：&34；哥，知母塬的引水渠要是被堵&34；
二十几个灰衣汉子拥着张二狗闯进来，他腰间的翡翠扳指映着门口的红灯笼，泛着妖异的光。王宁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新鲜的红土，那是知母塬特有的土质。
张二狗正要反驳，后院突然传来惨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阳踉跄着撞出来，衣襟上沾着暗红血迹：&34；堂主，有人有人把知母塬的引水渠炸了！
王宁的拳头砸在药柜上，震得青花瓷罐叮当乱响。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34；知母性寒，却能滋阴；做人如药，需刚柔并济。
张二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身后的刘三突然低呼：&34；堂主，县太爷的轿子&34；
青呢小轿停在门口，刘师爷扶着身着七品官服的县令走下来。王宁注意到县令腰间的玉牌上缠着红绳，那是张阳昨夜送去的《本草纲目》抄本的标记。
县令沉吟片刻，忽然将药汤泼在地上。中，他盯着地面逐渐凝结的冰花：&34；王堂主，这汤里为何会有芒硝？
王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分明看见张二狗的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这时，林婉儿突然从梁上跃下，手中匕首抵住县令咽喉：&34；大人，您夫人的病&34；
王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见张娜的身影在屏风后一闪而过。忽然，前堂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冲了进来。
张二狗的翡翠扳指跌落在地，他望着王宁冷笑：&34；你以为赢了？知母性寒，可你们王家的血，比药更冷&34；
王宁没有答话，他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或许正如知母需要黄柏的辅佐，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也从来不是黑白分明的。
雪粒子在悬崖上盘旋成雾，王雪的鹿皮手套被荆棘划开三道口子。她望着崖底若隐若现的知母群落，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松涛般的马蹄声。
黑影掠过雪岩的瞬间，她已贴着崖壁翻进灌木丛。二十步外的篝火堆旁，三个灰衣汉子正围着个麻布口袋，里面传出微弱的呻吟。
王雪的飞镖钉在他咽喉时，另外两人刚摸到刀柄。她踩着尸体跃上岩石，却见第四个身影从树影里转出——竟是林婉儿的旧部阿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山崩般的马蹄声。王雪看着阿虎突然凝固的表情，转身时正撞见张二狗的贴身护卫刘三。
王雪的手悄悄探向腰间的火折子。父亲曾说太行知母分三品，百年药王的根须会泛着琥珀光，此刻她怀里的麻布包正微微发烫。
利刃擦着耳际划过的瞬间，王雪的火折子已掷向火药囊。爆炸声中，她抱着药王滚下山坡，背后传来阿虎的惨叫：&34；三小姐，快走！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知母塬正被血色浸透。松明火把，照着岩壁上的古老刻痕：&34；这是我师父当年埋下的药王&34；
话音未落，二十几个流民举着火把冲了出来。王宁认出为首的正是济世堂的老账房李郎中，此刻他的灰布袍上沾着暗红血迹。
王宁的柳叶刀出鞘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张阳的药箱摔在地上，一本泛黄的《药王图谱》滑落在雪地里。
流民们举着铁锹冲过去的瞬间，王宁已将《药王图谱》塞进怀中。他望着岩壁上渗出的黑色汁液，突然想起张阳昨夜的话：&34；知母遇血则活，遇毒则枯&34；
话未说完，他突然呕出黑血。老人的手，发现他的指甲已泛青：&34；张叔！
老人的头垂下去时，王宁看见李郎中正将药王根系浸泡在药桶里。黑色汁液与药王的琥珀光交融，形成诡异的紫色旋涡。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断剑突然抵住李郎中咽喉：&34；你以为张二狗真的死了？
李郎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望着林婉儿背后的雪雾，看见张二狗的身影正骑着黑马缓缓逼近。
林婉儿的断剑突然颤抖。王宁看见她后颈的胎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那形状竟与岩壁上的知母图腾一模一样。
王宁望着怀中的《药王图谱》，突然想起张阳临终前的话。黄的书页，发现夹层里藏着张血书：&34；知母王需以心头血浇灌&34；
爆炸声再次响起。王宁抱着药王滚下山坡时，听见张二狗最后的狂笑：&34；王宁，你以为赢了？知母性寒，可你们王家的血，比药更冷&34；林婉儿的断剑在雪地里划出火星时，王宁正抱着药王向后翻滚。他的后背撞上尖锐的岩石，怀中的《药王图谱》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话音未落，药王的根系突然穿透麻布包，深深扎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琥珀色的纹路蜿蜒而上，整株药王竟在雪地里舒展枝叶，开出金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