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办公室里。
陈逐单独找周晓雯谈话,可双方见面时,可以明显看到她眼眶是红的,显然刚哭过的样子。
“你也是来劝我的。”
陈逐点头:“没错。”
听到这话的周晓雯莫名感到一阵心痛,农场一半以上的人,都希望她能回到城里。
就连平常对她最好的李姐,最终还是支持张队的决定,可她是真没想到,连陈逐也跑来劝她。
周晓雯咬著牙,將眼角的泪擦掉:“行,那我收拾东西,马上回上海去。”
陈逐笑道:“你回上海乾嘛,房子都被霸占了,你这时候回去,只能睡集体宿舍。
且现在待业青年这么多,这时候回去,你撑死只能到街道合作社去打杂,到时候,整天就织毛衣,卖茶水,还赚不到几个钱。
到时候,生活压力就跟天塌下来一样,要是没个靠谱的对象养你,你哪有时间复习去高考啊。
再说现在高考跟以前不一样,竞爭越来越激烈,预考就得先刷掉一半,你真以为边工作边读书,能拼得过那些啥事都不用乾的高中生。”
周晓雯相当委屈,眼泪当场就要决堤,咬著嘴唇:“你明明知道会这样,还让我回去。”
“我没说让你回上海啊!”
“啊!”
周晓雯愣住了:“你不是来劝我的?”
陈逐坏笑道:“晓雯同志,咱们能不能把视野给打开一点,世上的路有千万条,为什么你就只想著最难走的那条。
见陈逐那坏坏的表情,周晓雯已经在磨牙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吊胃口。
见周晓雯气鼓鼓的,怕被咬的陈逐只好说道:“是这样的,你上次也看见了,我跟榕城医院那边的人很熟,我表姐也在医院上班
我把你的情况跟我表姐说了,由於你有多年赤脚医生经验,医院这边呢,决定让你先当护士。
当然是没有编制的那种,有点类似实习生,你到了那边后,会有专人给你培训,医院也会给你发补贴和安排住宿。
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附近的高中旁听。”
周晓雯呆呆张著嘴,难以置信看著陈逐,以上她说的这些事,对她来说都特別难,甚至压根就不可能。
周晓雯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可脸上却满是笑容,隨后问道:“你这几天去榕城,就是为了帮我做这些事。”
陈逐摸了摸鼻子。
“想多了你,只是张叔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刚好去农科院有点事情,刚好离医院很近。
周晓雯笑得很开心,来农场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谢谢你,陈逐同志。”
“不用客气,小事情而已,我已经把话带到了,差不多下周五,你去找一下我表姐,她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好,我知道。”
“那我先回去基地那边去了。”
“我送你。”
陈逐也没有拒绝,两人沿著小溪走了一小段,四周都是蜻蜓和豆娘,还有不少蝴蝶。
周晓雯跟陈逐站得很近,好几次都忍不住要伸出手,可最终还是没那个勇气。
刚开始,本以为陈逐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可隨著接触后,就发现对方真的太优秀了。
原本还觉得这身皮囊不错,可自打去了趟榕城后,感觉最后的优势也都荡然无存。
两人到了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陈逐笑著说道:“可以,就到这里吧。”
“那就下次见。” 陈逐笑道:“可以啊。”
可看著陈逐离开的背影,她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忘了问他几岁了。
要是年纪大的话,家里人肯定会催婚的,自己去考大学出来的话,会不会太晚了。
“唉,我真傻啊!”
此刻,就在不远处泡脚的张春跟李阿娇听到了欢快的歌声,循著声音望去。
刚好看到晓雯蹦蹦跳跳,还开心得唱著歌。
“洪湖水呀,
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
是呀嘛是家乡啊”
张春跟李阿娇两人面面相覷,周医生看起来,哪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
有张叔帮忙,陈逐发现很多对他来说很麻烦的事都变得特別好处理。
毕竟他先前是农场负责人,跟农业局的很多下属单位都打过交道,很快就把木屑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顺便还跟木材厂签了个简单的合同回来,以后木材厂阔叶木的木屑都会打包卖给他们。
虽然农场被撤了,可张叔还是能通过农场的名义,很容易就买到麩皮,石膏粉、过磷酸钙、尿素这些东西。
有了这些材料,陈逐就可以正式堆料,马上製作种植香菇的菌棒!
且陈逐打算把採购这一块交给张叔,主要是信得过,且完全不用担心他是否会中饱私囊。
毕竟是老革命,一个把自己所有工钱都用来救济落难知青的同志,根本就不用去怀疑他的人品。
可最让陈逐放心的是,张叔压根就没有后代,他也不用担心“家贼”这个问题。
张树云抽了口烟,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抽菸了,当初为了农场这帮小崽子,他把烟都给戒了。
现在好不容易抽上一口,直接就给呛到了:“晓雯那件事,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帮忙的话,这孩子肯定会恨死我。”
“都自己人,小事而已。”
张树云哼了声:
“知道是自己,你你要懂事啊,有些事情总不能让女孩家主动吧,赶紧找个时间,把事情给办了。”
陈逐有点小激动。
“叔,我明白了,晚上我就搬到农场那边去睡,不过我还去计生办领那东西。”
张树云脸当场就黑了。
“你要敢乱来的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第三条腿,我是说,这事情要让你父母知道,懂了没有。”
“会不会太著急了。”
“晓雯比你还大两岁,能不急吗?”
陈逐突然沉默了下来,看向了別处:“我现在还有贷款,事业也才刚开始,周医生想考大学的话,也得拼命复习,我们两个现在都不是分心的时候。”
张树云又抽了口烟:“我先把丑话放前面,既然你们两个都有意思,哪怕晓雯在榕城,你也不能乱来知道没有。”
“叔,我像那种人吗?”
“暂时没看出来。”
“什么叫暂时,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我要真是那种乱来的人,我爹早就抱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