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厂建好没多久,就迎来一场连续两日的强降雨,而阿爹他们弄的这个茅草屋顶是真的厉害。
本以为多少会漏一点,可观察了两晚,压根就不漏,侧边都不漏。
在石塔山。
夏季是捡菌子好季节,尤其是这种连日的强降雨过后,山里的菌子会跟春笋一样疯长。
陈逐捡女人比较擅长,捡菌子大多都是“空军”,就跟他钓鱼一样,別人都是爆护,而他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陈逐之所以想进山捡菌子,跟蘑菇省的那些同志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他不是嘴馋,而是打算搞点野生香菇来製作菌种。
农学院是答应给他提供菌种,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凡事最好有两手准备,多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肯定没错。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绝大多数人连菌种是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曾经种过香菇的阿爹。
也就懂得最原始的砍种植法,只晓得把新鲜蘑菇剁碎,然后塞进段木里,脑海里压根就没有菌种菌丝孢子这类的概念。
陈逐也有想过,等菌菇试验基地搞起来的话,他都不一定要靠种植香菇挣钱。
就他目前掌握的技术,单靠卖菌种的话,他都能赚得锅满盆满。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空中楼阁,得抓紧把这个菌菇试验基地搞起来,等名声打出去了,什么都会有的。
陈逐简单洗了把脸,隨后对厂房外那位正在平整土地的大姐夫喊道:“春哥,我接下来有事,要先回村里一趟,麻烦你先看一下菇厂。”
张长春笑著说道:
“有我在,你放心。”
姐夫伤口才刚癒合,立马就跑到他这边来干活了,先前陈桃赚了五十块钱,让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村里那帮人,又开始在那边鬼叫,说他可以享福了,以后完全可以靠老婆养之类的。
张长春知道,这帮人就是纯嫉妒,见不得他们家好,为了不被说,他赶紧跑到小舅子这边来干活。
耳不听为净。
姐夫身子骨虽然弱了点,可做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的,他来菇厂这边都好没十天。
四周的杂草就已经被他锄去,土地也被他整平了,现在他是菌菇试验基地的一號员工。
主要职责是看管菇厂。
按照目前的工价,陈逐每月打算先给他发三十块工钱,而姐夫也爽快地答应了。
可他有个要求,那就是得等基地正式运营后,他才会去领这份工钱,至於现在的杂活,他是纯帮忙的。
陈逐带著大黄在山间小道上飞快走著,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菜鸟。
什么蛇、果子狸、豪猪这种东西,完全嚇不到他,反而会诱发他的狩猎本能。
陈逐回到向前村。
大家又变得跟以前一样,见到他后就热情打招呼起来。
桥头情报站那边,王老头见到他,连棋都不下了,当场站了起来:“陈逐,刚从大猫坑那边回来啊。”
陈逐也笑著跟他们打起招呼来,唯一跟以前不同的是,现在跟他打招呼这些人,更多是想跟他搞好关係。
因为现在他们都知道菌菇试验基地开工后会招人,而他们都很想赌一把。
可在村马路上,陈逐发现全是背著竹篓的村民,且大多以女人和小孩为主,他们连刀都不带,就带一个小铲铲。
“臥槽!”
大姐桃身后,还跟著一个还没睡醒的小胖墩,满脸写著不想去。
“姐,你们这是去捡菌子?”
陈桃回道:“没错,家里已经没菌子吃了,刚下过雨,打算进山里捡一些。”
“那慢点啊。”
等陈逐到家后,发现阿娘也背著竹篓,正要出门的样子:“阿娘,你不会也要进山捡菌子吧。”
“嗯,今天我跟隔壁张大娘一起去。”
陈逐人都麻了,这是要闹哪样,感觉半个村的人都进山了,这么多人进山,哪里还有菌子给他这个菜鸟捡。
“娘,把我也带上吧。” 李秀珠皱眉道:“下了几天雨,路很滑的,你对山里的路不熟,你还是不要去了。”
陈逐真的很想来一句,小胖墩都能去,为啥我不能去,再说我进化了,不再是战五渣了!
李秀珠就是嫌弃他走得慢,到时候,影响她捡菌子了,本来洗完衣服后出门就晚,要是再带上他,根本就捡不到菌子。
见阿娘不是很想带自己,陈逐只能使出杀招了:“我进山捡菌子,不是去玩的,而是基地需要,是用来研究的。”
李秀珠立马停下脚步:“行吧,我等你,你先换套衣服,把解放鞋穿上。”
可让陈逐没想到的是,平常都不屑於捡菌子的阿爹,突然说道:
“跟你娘出去,能找到啥菌子,就她那眼睛,菌子就在她面前,他都看不到,我知道有个地方菌子挺多的,我带你去吧。”
“还是爹靠谱啊!”
见阿爹要带他去捡菌子,李秀珠立马担忧起来:“海山,差不多就可以,別带小逐去太危险的地方。”
阿爹哼了声。
“陈逐早就长大了,不要老把他当小孩行不行,以后要在山里混,还是要多学些技能的。”
阿爹这套说辞,陈逐还是比较赞同的,可阿娘却还是不放心:“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这女人。”
出发前,陈海山对著两人强调道:“等会我带你去的这个地方,有很多菌子,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千万別让人知道,听到没有。”
“我又不傻,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跟別人讲。”
陈逐跟在爹娘身后,在山林里,穿过各种灌木丛,往石塔山尖的方向走了大概一个小时。
眼前居然出现一小片开阔地带,而陈逐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这里的木头生长很奇怪。
有些是斜著长,有些乾脆是倒的,且地上还有不少枯树,陈逐不禁问道:“爹,以前这里是不是山崩过。”
陈海山点点头:“十多年前,咱们村伐木队就驻扎在这里,可后来山崩了,差点把他们给全埋了,於是伐木队就撤走了。”
来到这里后,李秀珠紧皱著眉头:“你带小逐来这种地方干嘛,这里以前死过人的,不乾净啊。”
阿爹当场回道:“咱们行得正走的直,又没干啥亏心事,有啥好怕的,按你这么说,咱们这座山以前还打仗过呢,山里面到处都是缸,隨便都能挖到骨头。”
“你这人,不讲这个会死啊。”
而就在这老两口拌嘴时,陈逐老远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株巨大的牛肝菌。
那菌帽感觉比他手掌都要宽,看到这么大的菌子,老惯例,不管有没有採摘它。
见到这玩意后,就先拍一拍,而这並不是什么习俗,主要菌类大多都是靠孢子传播的。
而孢子就在菌帽下面,拍一拍有助於孢子传播,下次来的时候,这个地方说不定还会继续长菌子。
大黄看到这菌子后,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可能是菌孢进入它鼻腔的缘故,当场就打起喷嚏来。
紧接著,对著那牛肝菌不停吠,恨不得立马把它给踩碎的样子。
李秀珠见陈逐去拍那菌子,连忙说道:“哎呀,別摸那东西,有毒的。”
陈逐尷尬笑了笑,他可是学了两辈子农学,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他还不知道。
阿娘之所以说有毒不能吃,是因为还没找到吃它的法子,不过他要是没看走眼,眼前这株牛肝菌学名应该叫褐红牛肝菌。
跟见手青是同一个科目的,可两者的味道根本就没法比,见手青很好吃,而这玩意要是处理不好,吃起来会有一股牛屎味。
且阿娘没有说错,要是不焯水的话,这种牛肝菌也是有一定毒性的,虽然不会让你看到小人,但急性肠胃炎也不是那么好受。
阿娘走过来,向他解释道:“这东西,咱们本地人叫牛屎菇,不单有毒还特別难吃,就跟牛屎一个味道。”
陈逐並没有打算跟阿娘科普,说这是牛肝菌的一种,因为村民根本就没有系统学习过,压根就不知道牛肝菌是一整个科。
前世,在农科院工作的陈逐,曾有个任务,那就是进山给村民科普各种蘑菇。
因为山里面,几乎每年都有人因为吃到毒蘑菇送到医院抢救,运气好的能救回来,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躺板板了。
可每次科普,陈逐都会被本地采菇人给懟得说不出话来。
而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从小就住在山里面,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蘑菇没毒,我还不知道,还用你们来教。”
可事实也证明,死的最快的就是这帮人,因为有些毒蘑菇跟可食用蘑菇长得真的太像了。
还有菌子的叫法也是五八门,可能向前村这里叫牛屎菇,隔个山头又是另一种叫法。
而这种菇没啥经济价值也不好吃,陈逐只是习惯性使然而已,並没有摘它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不远处,靠近树根的位置,有朵红艷艷的菇。
这可是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