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榕城汽车站,陈逐就跟周晓雯分开了,她来榕城是为了打电话的。
具体打给谁,陈逐也没有多问,內心还是希望她在农场能多待一段时间。
榕城的汽车站紧挨著火车站,这里人流量挺大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位四十岁左右光景的中年男人,光著膀子,胳膊上绑著毛巾,手臂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在他面前摆放著一块红色塑料布,边上放著布包,里面全都是灌满液体的玻璃瓶。
而在塑料布最前面,则放著一张红纸,上面写著“祖传跌打损伤药,包管用包疗效”的字样。
而他拿著一块大石头,做出要把手打断的样子,嘴里还介绍著他的祖传药。
“我等会就打断给你们看,祖传秘药,手打断都能接上。”
而他夸张的表演,確实吸引来了很多围观群眾,人群中有人故意呛道:“都喊半天了,怎么还不砸。”
“再不砸,就是狗娘养的。”
表演的中年男人一点都不著急,反而跟大家说道:
“不能只看我表演,父老乡亲们要先捧个场啊,只要能凑到十块钱,我就砸一只手,凑到二十,我砸两只手
我是来向父老乡亲推广祖传药水的,相遇就是缘分,只要你相信我,今天我不单免费赠送大家祖传药水,还把大家的钱全退给你们。”
陈逐也被他这个夸张的表演给吸引到了,可他更好奇的是,这么拙劣的演技到底能不能骗到钱。
可没想,人群里居然还有气氛组,经过他们拱火起鬨,还真有人掏钱出来。
“我出五毛。”
“我出一块。”
没一会的功夫,还真凑到了不少钱,而这位中年师傅,还真给那些出钱的,免费发祖传药水。
“大家看仔细了,我这一石头下去,手百分百会断,到时候,再用上这祖传的”
结果这货就在那一直表演,愣是不砸,等会喝口药水往胳膊上喷一喷。
等会掂量掂量石头。
看得陈逐都很想上去踹他两脚,这让他想起前世抖音那些抓蜈蚣卖蜈蚣药水的主播。
感觉就是同一个套路,唯一不同的就是线上和线下,而他肯定不会砸自己的手。
无非就是觉得人数不够,想再多聚集一点人,好骗一波钱跑路。
法子虽然很拙劣,可围观人群还真是越来越多,很快他那个红塑料布上就堆了三十来块。
“好嘞,大家看仔细了。”
就当他真正要砸的时候,三四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拿著棍子冲了过来,把他的摊子一掀,照著他的屁股狠狠打了几下,凶神恶煞道:“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谁叫你在这儿摆摊的,快滚!”
中年男子嚇得把红塑胶袋包起来,拔腿就跑,剩下一帮围观者呆愣在原地。
等围观人群反应过来时,这才有人说道:“咱们的钱,是不是被他给捲走了。
而这时,有人打开免费拿到手的跌打药水,闻了闻,隨后噁心呕吐道:“这死爹死娘的,这他妈是尿啊。”
对陈逐来说,结局可以说是意料之內,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有这么多托。
感觉为了演这齣戏,围观人群里,至少有十来个都是他们自己人。
而在这个年代,像这样的骗局几乎每天都在人群匯集的地方上演。
大多数人都是拉帮结派的,有的甚至都是同一个村的,由於这帮人流动性很强。
外加改开后,警力还没有跟上,根本就没人能治他们。
对陈逐来说,这帮人还算老实,至少他们只是骗点小钱,这个年代最让人生恨的,应该就是那帮抢劫和拐骗妇女儿童的。
离开汽车站,陈逐了五分钱坐上公交车,前往榕城图书馆,先把那几本英语书籍给还了。
这趟来榕城还书是顺便的,找张老师“摊牌”才是正事,可现在学校都放假了。
去学校的话,肯定会扑个空,要想找张老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到他家去等。
且他家,陈逐熟的很,这些年因为经常帮老师干活,他三天两头就到老师家蹭饭。
且师娘做的菜是真的好吃。
离开图书馆后,陈逐背著布包走了差不多两公里路,总算来到一处四层楼的红砖墙宿舍楼。
这些宿舍楼看起来平平无奇,却配有一个岗亭,普通老百姓是不能隨便进去的。
因为这里是干部宿舍,能分到这里房子的,大多都是有一定职位的领导干部。
说起来,前世的陈逐就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按別人的话来讲,打他一出生,人生这条路就已经有人帮他铺好了。
只要自己不作死,不去坑爹,国家不动盪,这辈子也就没啥可操心的事。
陈逐刚到岗亭,坐在里面用收音机听评书的大爷,还真出来拦他,可看到是熟面孔,也就懒得问了。
出入干部宿舍楼,他大多都是知根知底的,这小子是张教授的学生,三天两头就来这里蹭饭吃。
可让大爷没想到的是,以前这个不懂事的小子,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起来。
“王大爷,好久不见啊。”
说完,直接塞给了他一包牡丹香菸,这还没完,还往布包里拿出一袋草药来。
“这是我老家自己晒的黄精,可以补气滋阴,缓解疲劳”
见这小子突然这么会来事,王大爷还有些不习惯,本想把东西退给他。
可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子就已经溜走了,王大爷嘀咕道:“突然变得这么大气,不会是分配到好单位了吧。”
原主並不是很上道,甚至还有些看不起这个看门大爷,可对於出生在这种地方的陈逐来说。
能在干部宿舍楼看门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最少也是领导亲戚,而像王大爷这样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领导他爹。
说起来,还真没多少人信,前世他那个单位宿舍,负责看门的大爷,还真就是厅长他爹。
陈逐往前走了几栋楼,隨后来到302单元门口,轻轻敲了敲木门。
“谁啊。”
“师娘是我,陈逐。”
听到这个声音,门很快就打开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可毫不夸张的说,就她那气色和皮肤,比他大姐陈桃要好太多。
“稀客啊,都好久没来了,让我看看,怎么感觉又瘦了点。”
在师娘家蹭了这么多年饭,陈逐把手里的乾货递上去:“师娘,这是我老家的乾货,有黄精,还有金蝉”
吴曼丽微微皱眉:“你这孩子,来就好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多破费啊。”
“都是我爹从山里挖的,不是钱买的。”
“都一个样,外面很热吧,赶紧到屋里来,你这趟来的正是时候,我刚买了颗西瓜。”
“张老师不在吗?”
厨房里的吴曼丽边切西瓜边回道:“他啊,放假后,天天去公园跟人下棋,没那么快回来的。”
一想到张老师的棋品,陈逐就直摇头,又菜又爱下,反正棋从来没贏过,嘴巴也从来没输过。
师娘把装著西瓜的盘子端出来后,说道:“听你张老师说,今年农科院给了四个名额,被你拿了一个?”
“確实分到了一个。”
“那可得好好恭喜你,晚上师娘给你做餐好吃的,好好恭喜你一下。”
“师娘,真不用。”
就在这时,屋里头一个紧锁的房门猛地打开,一个穿著睡衣,头髮凌乱的女孩,不可置信地看著陈逐。
“你居然分到了农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