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逐在家排老三,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大姐名叫陈桃,人高马大的,净身高有一米七三。
在这个年代,女的一米七三什么概念,可以这样说,村里九成男人不敢跟她站在一块。
而他姐夫瘦瘦小小的,都还没有王祖蓝高,总给感觉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哪怕到现在,陈逐也很难理解,这两人当初是抱著什么觉悟在一起的。
他俩闹矛盾,陈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大姐,相反担心起他姐夫来。
才刚到姐夫家。
就发现他家门口聚集了很多村民。
在这个没有电视看,没有手机刷的年代,村里一旦有风吹草动,七大姑八大姨立马拖家带口来围观。
几个嘴里叼著狗尾巴草的青年,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
“长春,还是不是男人,別给咱村男人丟脸。”
“连自家女人都搞不定,有没有带把啊,这要是传出去,別村还以为咱们村都是怕女人的。”
有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手里拿著一把扫把,左眼貌似挨了一拳,嘴角也肿起来了,看起来相当狼狈。
眼看起鬨的人越来越多,他真的很想来一句:“有种,你们上啊。”
女人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张长春,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
“说毛线,肯定不过!”
“好!这可是你说的。
就在两人互放狠话时,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长春,你丈母娘和小舅子来了。”
被架起来的张长春,继续嘴硬道:“天王老子来都没用,今天我要是低头认输,以后都会被压一头,不就打麻將输了几毛钱,怎么了,咱村还有不抽菸,不打麻將的男人?”
见张长春硬气起来,起鬨的那几个青年添油加醋道:“春哥,可以啊!”
“咱们向前村的男人就得这样,以后我家婆娘要是敢凶我,直接吊起来打。”
到场的陈逐瞪了那人一眼,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小学同学,名叫黄平,特別喜欢拱火,要是没记错,就是他这张嘴,曾经间接害死过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逐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把別人的痛苦当成乐子,唯恐天下不乱。
对这种垃圾人,陈逐当场嘲讽道:“连个对象都没有,还想打女人,就你这德行母猪都不带看你一眼。”
围观的村民听到这话,全都笑了起来,大家也很討厌这个黄平,有几位大娘跟著骂道:
“陈逐说的对,黄平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坏得很。”
“就他这鸟样,咱们村的傻妞都看不上他,还整天想打女人,这辈子肯定打光棍。”
黄平被懟得面红耳赤,可偏偏他对陈逐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小到大两人也吵过几次架,可从来没贏过。
见火烧到自己头上,刚刚拱火的那几人,骂骂咧咧离开了。
而张长春和陈桃看到陈逐和阿娘后,第一时间把手里的傢伙收了起来,两人乖的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大家散了吧”
“小打小闹,没啥好看的。”
在村子里,陈逐多少还是有些威望的,他这么一说,围观的村民全都散了。
见到自家小弟后,大姐陈桃像是找到给自己撑腰的人,当场委屈大哭起来。
“你姐夫欺负我。”
张长春赶紧向小舅子丈母娘展示自己被打肿的左眼和嘴角:“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好不好,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另外一只眼睛也得被打瞎掉。”
见自家女婿那狼狈模样,李秀珠当场抄起地上的扫把,朝自家女儿打了过去。
“下手不知轻重。”
“真把长春打瞎了,我看你怎么办。”
“娘,你怎么每次都先打我。”陈桃不服气道:“我只是在气头上,就轻轻打了他一下,哪知道他不懂得躲。”
阿娘擼起袖子:“我现在打你,你躲给我看看,都跟你讲多少遍,男人不要管那么严,抽些烟,打个麻將是很正常的,咱村哪个女人跟你一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大姐又哭了起来。
“要真因为这点小事,我哪会跟他闹,是长春他,准备拋弃我们母子俩。”
阿娘猛地看向大女婿。
张长春当场急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我只是打算去南方挣钱,怎么可能不要你们,我是那种人吗?”
陈桃道:“你去南方跟拋弃我们有啥区別,我听人说了,很多去南方的,都在外面重新找女人搭伙过日子。”
“你听谁说的,什么叫去南方就等於重新找女人,我也是有道德底线和思想觉悟的。”
“可大家都这么说。”
“你这人简直不讲道理。”
张长春气到不想说话。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陈逐,不由笑了起来,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两人虽然吵闹,可感情基础非常牢固。
只是贫穷夫妻百事哀,再好的关係落到柴米油盐上,也会变成一地鸡毛。
得知事情原委后,阿娘也觉得大姐有些胡闹,便把她拉到屋里头说教去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啊。”
被打成熊样的张长春,见自家婆娘被修理,咧嘴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可以很明显看到,上门牙少了一颗。
“小逐,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喝两杯。”
“你都有私房钱买酒了?”
“嘘”
张长春慌张地看向屋里头:“我哪有钱啊,钱都在你姐那。”
陈逐问道:“真打算去南方挣钱?”
张长春认真点了点头:“咱这山里啥都没有,不出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陈逐愣了下,对拥有诸多菌子种植技术的他来说,向前村处处都是宝地。
“要真想赚钱的话,也不一定要到外面去,在村里同样也可以挣到大钱的。”
“小逐,真不是我跟你槓,你不知道咱村的具体情况,我跟你姐已经很努力干活了,可每次交完公粮,再扣掉柴米油盐后,真的一点都不剩,你看我这颗牙都漏风好几年了,还真就没钱补。”
姐夫说的这些情况,陈逐自然知道,向前村的经济情况是真的很差,哪怕在山海镇的十三个村庄里也是垫底的。
村里不少孩子都没去念书,並不是家里不让他们去上学,而是真有人交不起那三块学杂费。
自打村里包干以后,每户分到的土地並不是很多,姐夫他们一家除了两亩稻田外,剩下的都是竹林。
竹子是生长很快,还可以卖钱,海边的渔民就很喜欢他们这边的大竹子。
可向前村在深山老林,离海边也有点远,还有整个山海镇都没几辆可以运输竹子的卡车。
哪怕真把竹子砍了卖,也是吃力不討好,最终能赚到钱的,也就只有运货的师傅。
就跟姐夫说的一样,村里大多数一年到头不停忙,交完公粮后,落到自己口袋里的,压根就没几个子。
可穷就算了,偏偏这两年沿海的万元户不停冒出来,尤其是那个担担岛的渔村,万元户都已经十来个。
大家要是都穷那没啥,可眼见別的村都盖新房,买了电视机和摩托车,而他们村却还在温饱线挣扎,这个鲜明的对比,让向前村的人相当难受。
甚至恨不得赶紧回到改开前,当年一起吃大锅饭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