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真的怪不了上师。
在这草原,土豆粉它就是好粮食,因为它扛饿。
虽然吃了容易通便不畅,那也不是粮食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哪怕有人吃这个撑死了!
可在这里,食物总是紧缺的这里,能被撑死,那简直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没有人会怀疑粮食不对。
死了,那也是自己身体不好!
土豆粉有土这种没屁眼的法子是馀令开的头。
如今真好,转了一个圈,馀令直接获得了两千斤。
最大的问题是馀令没办法将土和土豆粉分出来。
表面上看是两千斤,鬼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土,一半兑一半算是好的。
万一有二手商再往里面加了些别的……
真是造孽!
馀令现在真觉得哭笑不得了。
郭巩这个不开眼的来了。
夹着本,用空出来的手抓起把,望着土豆粉落下,他忍不住赞叹道:
“这粮食好,细发!”
馀令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的确好,来人,给郭大人帐篷里送一百斤去,他读书人身子精贵!”
郭巩就算是再傻,他也知道馀令不会这么好心。
来到武胜卫这几日,他睡觉都不做梦了,因为根本没机会做梦。
馀令把他当驴使,倒下就能睡。
他还不敢不干,不干就是死!
军中的第一条军令就是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军令。
谁拖后腿谁挂旗杆上,不存在某一件事有扯皮的情况出现。
他郭巩是文人,还是神宗四十一年的进士。
馀令给他的任务是会读、会记、会算、会写、会画、会传。
他要把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快速处理,然后交给钱谦益。
最后由军中的大队长,馀令等将领来决策。
郭巩现在很庆幸,庆幸自己在泰昌元年考选了南京兵科给事中。
如果当初没考这个,他现在估摸着已经死了。
馀令打御史狠,杀人更狠!
郭巩现在也想进牙堂,可那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
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吴墨阳在军中如同回家,走到哪里都有熟人。
自己在军中却如牛马,吃饭都得赶时间。
人人敬畏的御史,在这军中反而成了最不讨喜的。
牛马还在庆幸自己有一百斤细发的土豆粉,号角声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郭巩身子一抖,他知道草原人来了。
草原人来了,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他们也不敢拖下去,再拖下去馀令就把粮道给断了。
再拖下去那些供自己来吸血的小部族就会被大明全部杀完了。
所以,必须得出手了。
“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来吧,这一战结束我们就可以彻底拿下河套兵峰直指归化城,告诉所有人,这一战若胜,我们分土地!”
战鼓声突然响起。
王辅臣换了一身装备,这一次先锋是馀令和曹变蛟。
这一战他王辅臣为中军,副手贺人龙,领三百人去斩将!
三百步人甲中军!
整个榆林卫就凑足了三百套步人甲。
原先其实是有五百人的具装步人甲,专门对抗骑兵的,可丢了一部分,被人卖了一部分。
如今只剩三百。
先前没用是因为这玩意穿着不适合冲锋。
过于沉重是它的缺点,穿着它追不上敌人,打赢了都没法乘胜追击。
如今是鞑子主动来攻,所以才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这一次不用追!
“军令,军令,中军扛旗,这一战中军扛旗,我们的目标是杀穿他们,给后面的火铳手创造机会,记住了没有!”
“遵命!”
鞑子来的快,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叫阵,也没有所谓的摆开阵形。
他们这一次打算利用战马的优势一口气来冲散大明的所有防线!
在武胜卫北门的百丈前狂奔的战马陆陆续续的停下。
一群牧奴被驱赶了出来,在箭矢的招呼下这群人为了活命疯狂的往前跑,他们以为跑了就能活……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面前就是地狱。
随着他们踏入地雷区,轰轰的爆炸声响个不停。
炮声一响,这群人跑的更快,不断的有地雷被绊发。(《武备志》《渊鉴类涵》)
武胜卫成了绞肉场!
这种黑火药地雷虽然不足以把人撕碎,但被火药炸开的火种盆碎片却是杀人利器。
破片没有规矩可言的乱飞。
划过去就是一道深深的口子。
不到片刻,三四百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有的死了,有的还在哀嚎,俄木布沉默,馀令闻着血腥味也沉默了起来。
号角声再次响起……
各部联军的战马再次跑了起来,待冲到一箭之地的距离后箭雨纷纷落下。
草原部族的弓很强,很准。
因为太远了做不到精准狙杀,所以才有了近战抵射。
胖了一大圈的郭巩低着头看着箭矢,摇头晃脑道:
“书上写的对,虏人以骑射为长技,驰马于数步之外,即弯弓而射之,飞矢鸣镝,其来如雨
老天爷,这人数怕有两万多吧!”
“闭嘴!”
和建奴打过的馀令很明白。
无论是近战抵射还是五步射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夸张说辞,也不属于建奴特有。
这是最典型的骑射之法,准确地说是十步之内威力最大。
郭巩不敢跟馀令犟嘴,见已经打了起来,他按照自己的职责埋头速写。
什么“鞑子集中攻击侧翼”,什么“意图盘旋制之”!
“尤老二!”
“大人,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打法,叫盘旋制之,典型的环绕式骑射战术,百骑环绕,可裹万众!”(非杜撰!)
馀令点了点头,这种高速移动的打法果然有门道。
见箭雨复盖城墙,鞑子骑射手已经压到自己的左翼和右翼。
他们的步卒开始冲锋了看样子是准备拿下武胜卫。
馀令知道草原的精锐来了。
“吴墨阳!”
令旗挥舞,吴墨阳带着人直接冲了出去。
大明这边的一轮箭雨也立马压了出去,修允恪开炮,为吴墨阳创造机会。
炮声中战马唏律律地乱叫。
吴墨阳带着火铳手直接突刺。
火铳声接连响起,近二十步的射程,火铳直接突脸,这一群冲出来的右翼瞬间被打散。
“后面来了!”
吴墨阳看了一眼令旗,带着人马开始迂回,身后的人趁机装弹。
在跑的时候还有数十个黑疙瘩被扔了出来,轰轰几声响,追击的人倒了七八个。
“总兵,我们可以上了!”
“上了!”
这一次馀令依旧一马当先。
当见到缩着脑袋的大明人终于冲出来了,把玩着顺义王印玺的俄木布挥了挥手。
密密麻麻的骑兵朝着馀令扑来。
长枪的好处就是长,适合突刺,坏处就是太长了,一旦近身很难施展的开。
一马当先的馀令利用武器的优势拿下一血。
长枪携带的惯性不但捅穿一人,还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馀令和上次一样,只需要紧握长枪不死,带着身后人透阵就可以了。
双方骑兵碰撞到了一起,厮杀也开始了!
大家都明白,要么自己透阵而过,要么被敌人撕开透阵而过。
郭巩抬起头
望着一马当先的馀令,望着用血肉之躯在前面开路的馀令,望着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他的手都在抖。
箭雨纷纷下来,双方都在死人。
馀令再次捅杀一人,紧紧握了握吸满鲜血的长枪护手,再次挺枪而上,狂奔战马的加持下,枪刃轻松的再次捅穿一人。
砰砰的火铳声响个不停。
跟着馀令的护卫用最大的努力给馀令开路。
只要馀令的战马速度不减,身后的人就能一直冲,然后透阵。
若是战马跑不起来,那骑兵就是巨大的靶子。
此刻的馀令已经杀疯了,越战越勇,越打越疯,象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疯狂的大吼,疯狂的砍杀。
小肥也疯了。
手中的锤子乱敲,眼见又一个持刀的敌军砍来,他侧身闪躲,然后重重地一锤子敲打在马头上,战马一抖开始原地打转。
“哈哈哈,死来,死来……”
小肥抽出长刀凌空一斩,喷出来的鲜血洒了他一脸:
“额贼,额贼贼,死来,死来,给额死来!”
馀令看不到小肥,馀令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长枪当长刀使,敲碎了鞑子的武器,也敲碎了他的的头盔,当的一声脆响,骑着马的他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郭巩望着快要透阵的馀令。
“这就是馀令,娘的,这就是所有人看不起的馀令,娘的,大明要都是这样的人,辽东的建奴还能逞威么?”
低下头,郭巩认真的写到:
一马当先,千军劈易!
俄木布望着已经透阵准备迂回回去的馀令,笑了笑,低声道:
“拖儿萨,轮到你了,杀了这个大明将军,我封你为济农!”
“是!”
箭矢再次袭来,馀令身子猛地一抖。
望着十步之外的弓弩手,馀令狠夹马肚,双手持枪,再次突刺。
这家伙是狠人,脸都被火铳打烂了,还能拉满弓给自己来一箭!
望着自己满弓都没射死反而冲过来的把自己干掉的大明将军。
射雕手突兀台无奈的笑了笑:
“长生天啊,我尽力了!”
如意望着馀令身上的箭矢,声音颤斗了起来:
“哥,你受伤了!”
“别吆喝,继续破阵!”
馀令咬着牙继续往前,真他娘的疼。
不过馀令倒不是不担心,箭矢并未完全透甲,想想也不可能!
自己穿的可是最好的甲。
馀令穿的甲是神宗那一次给的,馀令没还。
之所以疼是因为战马颠簸,那箭矢就象刀一样在胸口划来划去。
“这他娘的应该是小刀割屁股的感觉吧!”
“啥?”
“冲!”
鞑子的军阵里突然响起了连绵不断的号角声,王辅臣猛地抬起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肖五。
杀意顺着这三百壮士手中的长刀开始蔓延!
“王辅臣,上,上……”
钱谦益的嘶吼声有点破音。
馀令去破阵了,他接手指挥,按照交代,一旦鞑子的步卒开始压上,那就轮到王辅臣了!
大量步卒一上,就代表着最终决战的到来。
“灭了他们,灭了他们”
“郭巩,你他娘的过来擂鼓,再蹲着不敢起身我斩了你”
“用力,你狗日的没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