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派蒙歪着小脑袋,看着基尼奇。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处兽境并清空它,然后把山王安放在其中…它就既能活着,也无法威胁到部族了。”基尼奇说出了他的计划。
“天呢!听起来有点疯狂…这能行吗?”派蒙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基尼奇的表情很严肃。“当然还有不少问题,比如山王在兽境待久了状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那不是兽境,”荧、派蒙和左钰三人中的年轻人平静地开口,他的话让基尼奇猛地看了过来,“那是世界表皮上的脓疮,是深渊力量撕开的裂口。你把它放进去,就像把一个病人扔进满是瘟疫的牢房,也许能暂时隔绝,但只会让它的病情加重。”
基尼奇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查阅过所有能找到的古代文献,却没有一条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用如此简单又可怕的比喻直击本质。“即使是权宜之计,也是我们急需的。族内的矛盾不是一两天了。”
“首领认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山王。”他继续说道。
“我明白…”派蒙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他不是要保住山王,其实是要保住你们的文化和荣耀。”
“嗯,但另一方,像特立尼达长老这样的,他更在乎当下、未来、还有身边的人们。”基尼奇的眼神黯淡下来,“这也很好理解,为了守住一份过去的荣光,却用亲友的生命来支付代价…”
他的声音很低。“谁也不能替他们说,这很划算。”
“真是个难题…先把这个放一边吧,”派蒙绕着基尼奇飞了一圈,“就算按照你的计划来,你又打算去哪里找那种…那种脓疮呢?”
“从来都是那些猎犬突然从兽境裂隙钻出来凶我们,可没有我们钻过去凶它们的时候。”派蒙补充道。
“我已经有了眉目。”基尼奇回答。
荧看着他,问道:“你真打算这么干?”
“你们有第二个办法吗?”基尼奇反问。
“暂时也没有…只是觉得,利用深渊力量会变得不幸…”派蒙的声音很小,“这可是害山王变成这样的深渊力量欸,其他人肯定不能理解你的…”
“如果真有什么不幸,那就是代价吧。”基尼奇的目光投向远方,“世上所有事情都被标了价,窃火的尤潘基大人也没能‘免费’。”
“这次山王的突然暴动,让族里的矛盾变得更加尖利,如果不能尽快化解,谁也无法往前走的。”
“好吧…那你想和我们谈什么交易啊?”派蒙问,“我们对深渊力量也没有什么研究…”
“你们只要能帮我争取一些空间就好。”基尼奇说。
“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劝我,希望我能担任这次的游火人。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应付他们身上。”
“如果你能制造一个稳定的入口,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闭合的陷阱,你的成功率会高很多。”左钰看着基尼奇,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基尼奇愣住了,对方总能说出他计划中最薄弱、最致命的环节。“你能做到?”
左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如果你们能帮我,我可以送你们一件礼物。”基尼奇很快恢复了镇定。
“什么礼物?”派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应该能值回票价的礼物。”
荧看着他,问道:“那你想我们怎么做?”
“和现在一样,在族里混个脸熟,让大家都知道我们要有一位新的游火人了。”基尼奇的计划很简单,“这样我就可以避开无尽的要我去主持仪式的请求,去搞定召唤兽境的办法。”
“等到仪式那天,我们来给山王搬个家。”
“好疯狂…基尼奇,你身上的冒险精神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派蒙小声嘀咕。
“你有想过,万一首领和特立尼达长老他们都不喜欢这个结果会怎么样吗?”
“那他们至少又站上同一阵线,对立面变成我而已。”基尼奇的语气很平淡,“部族需要的正是他们这种领袖,不是我这种拿钱办事的猎龙人。”
荧看着他,说:“这次可没人付钱给你了。”
“哈,我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基尼奇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可以先试试。”荧回答。
“没错,说不定这几天又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呢!”派蒙给自己打气。
“嗯,接下来几天,希望你们多在族内逛一逛,帮帮忙,相信大家肯定会为你这位游火人的魅力倾倒。”基尼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祝我们顺利。”
第二天上午。
“今天我们去悬木人部族逛逛吧,帮基尼奇吸引一下‘火力’!”派蒙斗志昂扬地宣布。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依照与基尼奇的交易,准备在部族里逛逛,为他拉扯出一些行动的空间。他们没走多远,就听到了孩子争吵的声音。
“胡妮!你怎么能说山王大人是害人精?”多巴气鼓鼓地对着胡妮喊。
“它就是害了别人,南娜不就是吗?”胡妮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那又不是故意的,山王大人生病了,它被深渊污染了。”
“是这样没错,但它现在威胁着大家也是事实啊?”
“怎么能对病人这么苛责呢?你要是不收回刚刚那句话,我们的友谊就要出现裂痕了!”多巴的声音更大了。
“多巴…胡妮…你们怎么啦?”派蒙挥着小手飞了过去。
“胡妮她侮辱山王大人!那可是我们的英雄!”多巴立刻告状。
“哼,也许几百年前是吧,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胡妮抱着手臂,把头扭到一边。
荧看着他们,开口说:“不要吵架,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哼,也许昨天是吧,但今天已经不是了。”多巴学着胡妮的样子。
“你!好…看来爸爸说的没错,事情总是在变化,我们要向前看。”胡妮气得小脸通红,“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只是昨天的朋友了!”
“哎呀,你们两个别争啦…”派蒙急得在他们中间飞来飞去,“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左钰看着两个因为大人的矛盾而对立的孩子,随意地抬起手指,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圈。一小片温暖的阳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冠,正好落在两个孩子中间的地面上,一只由光芒构成的蝴蝶从光斑中飞起,扇动着晶莹的翅膀,绕着他们飞舞。
两个孩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哇,好漂亮…”胡妮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
“荧是这次的新任游火人噢,”派蒙趁机宣布,“她会完成一次漂亮的仪式,然后治好山王大人的病。”
“欸?真的吗?”多巴的眼睛亮了,他看向荧。
荧点了点头。“当然,我最擅长解决问题。”
“原来爸爸说的正事是这个啊?”胡妮恍然大悟,“那天看见荧姐姐和左钰哥哥爬山的样子,一点都不比基尼奇哥哥差呢。”
“不过这样说,基尼奇哥哥去哪了呢?”多巴好奇地问。
“对哦,他不来回火夜了吗?”胡妮也想起来了。
“我们也可以请他来哦,”派蒙清了清嗓子,“但如果他看见你们因为这种小事吵架,一定会严厉地批评你们。”
“那可不行…我还没和他说过话呢,千万不能第一次就是被批评。”多巴立刻紧张起来。
“我也不想和多巴吵架啊,”胡妮委屈地说,“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山王不好…是他想和我吵架。”
荧看着他们,平静地说:“你们是朋友,这点与山王无关。”
“没错,”派蒙赶紧附和,“如果你们不是朋友的话,多巴也不会帮你去找龙宝宝。”
胡妮沉默了一下,小声说:“…好吧…看在荧姐姐、派蒙姐姐和基尼奇哥哥的份上。多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山王大人的坏话。”
她低下头,声音更小了。“爸爸很想南娜,我也很难过它离开我们…”
“欸?啊…我…”多巴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口气也不太好,看在荧姐姐、派蒙姐姐、基尼奇哥哥和南娜的份上,我也跟你说对不起。”
“这样才对嘛…现在你们又是好朋友了!”派蒙开心地说。
“嗯…多巴,以后就算我再说山王大人坏话,也不会对你说了。”胡妮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现在我要去给爸爸买回火夜要用的彩布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再见多巴,再见荧姐姐,派蒙姐姐,左钰哥哥。”
“好吧,那我也回家了…下次再见…”多巴也挥了挥手。
“哎,你们慢点哦…”派蒙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跑开的背影。
“唔…这两个家伙,虽然嘴上说的是和好了,但看起来还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派蒙叹了口气。
荧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说道:“事情确实在变化。”
“唉…希望我们这次能解决山王的问题。”派蒙的小肩膀垮了下来,“现在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三人继续在部族里闲逛,没走多远,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一个燃烧的圣火盆,正在跳着某种奇特的舞蹈。
“咦?那边是在干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派蒙立刻来了兴趣。
他们走近后,派蒙好奇地问:“这是在干什么呀?”
一个正在休息的男人转过头,他看起来很开朗。“在排练回火夜的祭祀舞啊。”
“噢!原来还有专门的舞蹈!我也想学…”派蒙兴奋地说。
“你不会吗?哎呀,生面孔,真稀罕,”男人名叫蒂亚戈,他打量着三人,“咱还以为最近没有外人来部族呢。”
“咦?为什么这么说?”派蒙问。
“当然是因为回火夜啦,”蒂亚戈解释道,“因为山王大人可能要醒过来,所以要临时举办回火夜。这可不是那种欢庆的节日,对外人来说,可能还有点危险呢。”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游火人也是一位‘外人’?”派蒙神秘兮兮地说。
“倒是听说了,这还是头一回呢,”蒂亚戈挠了挠头,“咱也挺想见见那家伙的。”
荧看着他,平静地说:“现在你就见到了。”
“哪呢?啊…不会是你吧!”蒂亚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指着荧,又看了看派蒙和左钰,惊讶地叫出声,“哎呀哎呀…真是给咱开了眼。”
“刚刚咱还在想呢,既然不参加这次的回火夜,也就没机会见见这新任游火人了,结果转头就遇见了,咱今天可真有面儿,哈哈。”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欸?你不参加回火夜啊?”派蒙好奇地问,“你难道也不是本地人?”
“哈哈,怎么可能?看好了…”蒂亚戈说着,站起身,扭动身体,跳了一段充满力量感的祭祀舞。他的动作时而模仿飞鸟,时而如同扎根大地的树木,充满了原始的韵律。
“怎么样,姿势还不错吧?”他跳完一小段,得意地问。
“这支舞不是跳给神看的,”左钰看着他,缓缓开口,“是用来安抚脚下这片土地的脉动,让沉睡的东西不要醒来。”
蒂亚戈的笑容僵住了,他震惊地看着左钰。“你…你怎么知道?长老们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说这是祖先传下来的秘密,只有血脉里有记忆的人才能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左钰的回答和上次一样简单。
“厉害…太厉害了…”蒂亚戈喃喃自语,看三人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咱…咱不参加,是因为咱的伴侣,上次山王小规模暴动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被吓得不轻,现在还病着呢。这次…咱得陪着他。”
“原来是这样…”派蒙的语气也低落下来。
蒂亚戈很快又振作起来,他看着荧,语气里满是期待。“既然游火人是您这样厉害的人物,那这次一定能顺利解决问题!我们都盼着呢!”
“谁知道呢,要是真的,估计也就基尼奇能受住了。他对什么契约啊代价啊之类的总是看得很清。咱觉得他不会吃亏的。”蒂亚戈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话说回来,前阵子咱在外面路过了一副奇怪的壁画,上面画了一条龙和一个人,搞不好记录了某种龙时代的契约仪式呢。”
“那这个也算龙遗物吗?”派蒙好奇地问。
“算,当然算,”蒂亚戈立刻来了精神,“咱本来就想去拍张画片,这就算拿到入会的敲门砖了。”他随即又有些泄气,“可最近深渊污染挺厉害,听说那边有魔物出没啊,真要命。还是等等再说吧。”他看了一眼荧、派蒙和左钰三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欸?看你们这副高人的打扮,该不会…正好能帮咱一把吧?”
“只是拍张画片而已,听起来好像很简单。普通的魔物也不是荧的对手。”派蒙说道。
“喂,你们不会真打算帮忙吧?”蒂亚戈有些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啦,这在我们帮过的忙里都不值一提。”派蒙叉着腰,一脸得意。
“火神在上,真不是开玩笑?你们到底是哪来的热心肠?”蒂亚戈激动地搓着手,“像你们这样的人,恐怕连神国的回火都烧不出半缕烟。”
“这句应该是夸奖吧?”荧看着他,确认道。
“当然是,那咱就不客气了,咱来带路吧!”
在蒂亚戈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名为彩石顶的地方。这里怪石嶙峋,散落着一些古老的废墟。
“就是那个了,就是那个魔物盘踞的废墟!”蒂亚戈指着不远处一堆被黑气缠绕的断壁残垣,压低了声音。
“蒂亚戈,你稍微躲远一点哦,那些东西很危险,让我们去帮你搞定。”派蒙叮嘱道。
“咱也是这么想的,可不能拖三位高人后腿!”蒂亚戈说着,就一溜烟地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朝废墟走去。他们刚一靠近,几只通体漆黑、身上布满紫色纹路的猎犬就从阴影中钻了出来,它们发出低沉的咆哮,紫色的电光在獠牙间闪烁。
“是兽境猎犬!荧,小心它们的侵蚀效果!”派蒙紧张地喊道。
荧已经握住了剑柄,正准备迎战。她身边的年轻人却只是随意地抬了一下手。
那几只正要扑上来的兽境猎犬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定在半空中。无数银色的、如同锁链般的光线凭空出现,将它们层层缠绕,紧紧束缚。猎犬们挣扎着,却无法动弹分毫。年轻人看都没看它们一眼,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些银色锁链和被困住的猎犬一起,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闪着微光的尘埃,然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总算解决了…还好蒂亚戈聪明,没有自己出来,不然就危险了。”派蒙松了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哎?刚刚那是什么?荧,你看见了吗?它们就这么…就这么没了?”
荧看着空无一物的废墟,点了点头。
“它们只是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年轻人平静地说道,迈步走向废墟深处。
“该待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派蒙追了上去,但对方没有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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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就在一面还算完整的石墙上找到了那副壁画。
“快看!是不是那个啊?好像是幅壁画。”派蒙飞了过去。
“感觉有点小。”荧打量着那副画。
“嗯…印象中古代壁画都是占着一面超大的墙,这个更像谁坐在那随手画的…”派蒙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内容倒是对得上,有一条龙和一个人,这难道就是远古时期的契约仪式吗?”
“这不是仪式,”年轻人看着壁画上那简单的线条,目光仿佛穿透了岩石,“这是一个封印。龙的力量和人的意志交织在一起,把某种东西镇压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封印?镇压了什么?”派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一个不该醒来的梦。”年轻人说完,便不再言语。
“算了,看不太懂,还是先把它拍下来吧。”派蒙摇了摇头,拿出留影机。
随着一道光闪过,画片到手了。“我们带给蒂亚戈看看去吧。”
他们回到蒂亚戈躲藏的岩石后,却看到他正在和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说话。
“遭贼了?庞塞老兄,你比咱还惨啊。”
“那可是我的研究心血啊!全被那个门牙有豁口的混球抢走了!”那个叫庞塞的男人捶胸顿足。
“蒂亚戈!你要的画片是这个吗?”派蒙飞过去,把留影机递给他。
“咱看看…没错!火神大人在上,你们可真是非同凡响。”蒂亚戈接过画片,宝贝似的收好,然后热情地拉过庞塞,“庞塞老兄,快来认识一下,这三位就是我说的新任游火人,他们超棒的。”
“那个…你们是荧、派蒙和左钰先生吗?”庞塞看着他们,有些不确定地问。
“咦?你们已经认识了?”蒂亚戈惊讶地问。
“没…我们没见过吧?”派蒙也有些疑惑。
“多巴是我小外甥,”庞塞解释道,“他跟很多人提过你们,说你们很厉害,人也很友善,帮了他大忙,这次还会来主持回火夜。”
“原来是多巴的舅舅啊,认识你很高兴,庞塞先生!”派蒙恍然大悟。她得意地对荧说:“荧,看来我们在这也小有名声了呢,嘿嘿。”
“是啦,庞塞老兄,”蒂亚戈在一旁帮腔,“这三位可是真正的心肠热、人厚道,没人见了不夸好,你要是肯开口,他们准解决你的小烦恼。”
“真的吗?现在我只想找回我的心血…”庞塞的脸上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咱来解释一下,”蒂亚戈说道,“庞塞老兄是族里的古名学者,成名典籍「尤潘基的回火」,几个小时前落在了盗宝团手里。”
“我为了这本书,花费了几年时间,什么遗迹我都去过,什么英雄后代我都走访过。”庞塞激动地说,“光是不同村落对‘马力卜回火’的不同释义我就记录了超过五种。”
“无与伦比,重磅巨着!”蒂亚戈在一旁捧场。
“但一切都在今早结束了,那混蛋埋伏在我出门采风的路上,把我的包裹抢走了,我的作品就在里面!”
“看得出来,庞塞老兄的灵魂跟着那书一起随风飘散了,不然也不会像野鬼一样游荡在这。”蒂亚戈感叹道。
“三位族里的贵客,看在小多巴和蒂亚戈的份上,帮帮我这可怜的老学生吧!”庞塞恳求道。
“你在哪里被抢的?”荧问道。
“看,咱就说吧,庞塞老兄,遇见这三位是你撞大运咯。”蒂亚戈高兴地说。
“我不知道那家伙还在不在…但我可以带三位过去!”庞塞连忙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年轻人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的一片树林,“那个盗宝团成员还在附近,他正为自己一无所获而生气。”
“啊?还在附近?”庞塞和蒂亚戈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派蒙也好奇地问。
“我能感觉到他的懊恼情绪,像一团没烧干净的篝火。”年轻人指了一个方向,“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在年轻人的指引下,他们没走多远,就在一处隐蔽的林地里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喂!你…你这野兔崽子!快把东西还给我!”庞塞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气得大喊。
那个门牙有缺口的男人回过头,正是盗宝团的马蒂亚斯。“老穷光蛋,又是你?看见你我就来气!我要把你的屁股塞进树洞里!”他看到庞塞身后还跟着荧、派蒙和左钰三人,脸上露出一丝凶狠,“哦?原来还搬了救兵,好啊,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看招!”
“让我见识一下。”荧说着,便要上前。
马蒂亚斯却怪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泥球,猛地砸在地上。“夜神撒泥巴!”
一团浓重的黑色烟雾瞬间炸开,带着刺鼻的气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遮蔽了。
“哇!这家伙要逃跑!”派蒙在烟雾里叫道,“荧,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一股柔和的风凭空出现,瞬间就将所有的黑烟吹得一干二净,视野立刻恢复了清明。只见马蒂亚斯正拼命向林子深处跑去。
“我们快追上那家伙!”派蒙喊道。
年轻人只是对着马蒂亚斯逃跑的方向伸出手指,轻轻一弹。正在狂奔的马蒂亚斯脚下突然冒出无数藤蔓,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双腿,让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就在这时,三只小小的匿叶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正好堵在了马蒂亚斯面前,发出“吼!”“嗷!”“呜噜…”的叫声。
“这些缠人的匿叶龙是哪来的?该死,快给我滚开啊!”马蒂亚斯手忙脚乱地想把它们赶走,却被缠得更紧了。
“哇!龙宝宝们堵住这家伙了!”派蒙惊喜地发现,正是胡妮的那几只龙宝宝。
荧、派蒙和左钰三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勇士!英雄!国王!天神!别再追了,我真跑不动了。”马蒂亚斯看到他们,彻底放弃了抵抗。
“你们要的东西早就不在我这了…饶了我吧…”他哭丧着脸说。
“什么?东西去哪了?”派蒙质问道。
“被我丢了…”
“丢了?!”派蒙的声音高了八度。
“那老穷鬼的包里除了破书就是烂笔和臭衣服,半个摩拉都没有。”马蒂亚斯抱怨道,“我气得把东西就全丢了,白白浪费了我半天的工夫…”
“你…你没在骗人吧?你说你丢哪了?”派蒙怀疑地看着他。
“就丢在刚刚那里…火神大人在上,如果我有半点假话,就让我的收成被回火烧成荒芜!”马蒂亚斯举起手发誓。
“发的誓倒还挺毒…”派蒙小声嘀咕。她看向荧和左钰,“荧,这下可怎么办,感觉这家伙不像在说谎…”
“他说的是实话。”年轻人看着马蒂亚斯的眼睛,“我能看到他把一个包裹扔进河里的画面,就在上游的拐角处。”
“你连这个都能看到?”派蒙惊讶地张大了嘴。
“先回去找找看再说吧。”荧说道。
“也是…希望不要被人捡走…那可就真找不到了。”派蒙叹了口气,跟着荧和左钰转身向上游走去,留下被藤蔓捆着、被龙宝宝围观的马蒂亚斯在原地哀嚎。
与此同时,一处隐秘的山洞里…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借着洞穴里微弱的光,翻阅着一本破旧的书。
“在维茨特兰,‘回火’虽然是英雄的象征,但某种程度上,又包含了一种负面的宿命寓示…”他轻声念着书上的文字。
“历史上有迹可循的‘回火’持有者都佐证了这一点,他们的命运最终都走向了异常的终结…”
“这似乎意味着,有一种超然力量在检视他们所行的一切,并向其索要代价。除非有人敢对‘回火’起誓:我此生绝不犯错…”
男人合上书,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尤潘基的回火」…真是令人赞叹的古名着作啊,没想到能在路边随便捡到。”
他翻到书的扉页。“让我看看,作者是…庞塞,嗯,充满智慧的名字。”
“庸俗的书蚤!别再念了,伟大的库胡勒阿乔无法忍受这种噪音。”一个高傲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正是那只小小的龙蜥阿乔。
男人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您完全不能从这种充满研究价值的历史记录中捕捉趣味吗?”
“好笑,有什么趣味?”阿乔不屑地哼了一声。
“它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预示。”男人慢悠悠地说,“持有古名「马力卜回火」的人最后会死于非命。难道这是代价本身的代价?”
“什么意思?是说基尼奇会死于非命?”阿乔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哈哈哈!终于可以占据他的身体了吗?”
它向前走了几步,凑到男人面前。“快告诉伟大的库胡勒阿乔,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哦,您真是完全无法教化的混沌恶徒。”男人摇了摇头,“和您一比,我们深渊教团也被映衬得雪白纯洁。”
“狂妄的黑蛆!你们有什么资格与伟大的库胡勒阿乔相提并论?”阿乔怒吼道,“真到那一天,离你们的毁灭日也就不远了。”
“毁灭日?呵呵,我早已从无数历史典籍中认识到这样一个真理。”男人并不生气,他站起身,绕着阿乔踱步。“所有文明都将在时间的脚步下变成废墟,古老的王国,高天的神座,世外的沃土…没有例外。”
他停下脚步,看着阿乔。“但每一座废墟都会有灰尘扬起,迂回盘旋在时间的头顶,那就是文明的精神。”
“伟大的库胡勒阿乔,您就是这样一片古老时代的余灰。我花了不小的代价,才得到这样一个观察的机会。”男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黑光,一股无形的能量向阿乔探去。
“现在让我好好看看,您的身体里是否遗留着那个时代的只言片语吧…”
阿乔感觉浑身一冷,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就在这时,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膜在它身前一闪而逝,将那股阴冷的能量完全隔绝在外。
男人“嗯?”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探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但环顾四周,洞里空无一物。他以为是阿乔体内残存的古老力量在反抗,便没有多想。
返回悬木人部族后,荧、派蒙和左钰三人找到了正在唉声叹气的庞塞和蒂亚戈。
“真抱歉,庞塞先生…”派蒙飞到他身边,有些沮丧地说,“我们没找到你的作品…”
“难道我的心血就这样白费了吗…”庞塞捶着胸口,看起来快要哭了。
“嗨,庞塞老兄,往好处想想,至少东西是你自己写出来的。”蒂亚戈在一旁安慰他,“书没了,脑子里还剩了点字儿吧?”
“我赶在回火夜前完成它,就是希望它能解决族里的问题…可现在…”庞塞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荧看着他,问道:“你能解决山王的问题?”
“我也不确定,但至少是一些参考…”
“真的吗?庞塞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派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我想关键就在于「马力卜回火」的力量…”庞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庞塞老兄,大家都知道,古名是没有力量的,嗯…精神力量不算。”蒂亚戈摇了摇头。
“你说得没错,但「马力卜回火」不一样。”庞塞激动地说,“它起源于最初火神的年代…它很可能包含了希巴拉克大人的力量残留。”
“好像小时候听祖父这样讲过…”蒂亚戈挠了挠头,“庞塞老兄,你真不简单,咱五六岁信的东西,您这把年纪了还在信。”
“我不是胡说,我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蒂亚戈问。
“证据就是山王大人活到了现在。大家都认为这是深渊造成的,但那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庞塞的语速很快,“更关键的是英雄布基纳召唤了「马力卜回火」的力量,代价就是他自己的生命。”
他看着众人,问道:“你们不信的话,不妨想想:被深渊力量污染后,生命却得到了延长,这是一种普遍现象吗?”
“荧…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我突然想到丘…”派蒙小声对荧说。
荧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所以我的结论是:「马力卜回火」代表某种神秘的代价交换仪式。”庞塞大声说。
“它来源于最初的火神大人,随着大联盟时代的覆灭一同被葬入夜神之国,如今正等待着古名持有者的召唤…”
“你说的代价交换是对的。”左钰平静地开口,打断了庞塞的激动陈词,“但它不是在等待召唤,它一直在进行。每一次日出,每一次潮落,每一次生命的诞生与消亡,都是一场交换。你们的古名,只是让你们有资格站到天平的一端,选择放上什么样的筹码而已。”
庞塞和蒂亚戈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左钰,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嘿,嘿…庞塞老兄,咱打断一下,你好像越说越激动了。”蒂亚戈回过神来,赶紧劝道。
“抱歉…我本来打算拿着我的研究去找基尼奇,我希望他能去参加这次的回火夜。”庞塞的情绪低落下来。
“但你好像只是为了证明一种想象而捏造了另一种想象。”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欸?基尼奇,你怎么来了?”派蒙惊喜地回头。
基尼奇走了过来。“嗯,我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想找你们过来聊聊。现在方便吗?”
“基尼奇!”庞塞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办法…但请你一定要去参加回火夜…”
“呃…这位庞塞先生好像对回火很有研究,他觉得你有可能解决问题…”派蒙帮着解释道。
“庞塞先生,我会去的。”基尼奇回答道。然后他转向荧、派蒙和左钰三人,“我们走吧。”
他们跟着基尼奇来到一处僻静的平台。
“就在这里吧。”基尼奇停下脚步。
荧直接问道:“你找到召唤兽境的办法了?”
“嗯,所以想约你们明天一起试试。再之后,就要到回火夜了。”
“所以你不打算考虑下庞塞先生说的吗…”派蒙还是觉得庞塞的理论很有趣。
“他也说了,他不知道具体的办法,我们需要更实际一点的,比如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基尼奇回答。
“欸…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还挺相信他的说法?”派蒙绕着他飞了一圈。
“我保留意见,因为关于五百年前的战争,我还知道一件事。”基尼奇的表情变得严肃,“布基纳并非死于深渊,而是死于神智不清的山王之手。而且弥留的他并没有反抗,反倒将自己的鲜血与力量传给了山王。”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想可能因为山王足够强大,它的存在对部族有更大价值,又或是单纯的友谊。”
“是友谊。”左钰看着基尼奇,“布基纳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山王眼中的痛苦,他放弃了抵抗。他把自己的生命力化作一道锁链,缠绕在深渊的诅咒上,延缓了诅咒的侵蚀。他用自己的死亡,换取了朋友苟延残喘的五百年。”
基尼奇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左钰。这些细节,是他花了无数次仪式,从山王混乱的意识碎片中拼凑出来的,而对方却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仿佛亲眼所见。
“基尼奇…为什么你总若无其事地说着信息量很大的话…”派蒙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是我通过多次仪式接触山王时,从它混乱的意识中渐渐得知的。”基尼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答道,“你们从特立尼达长老那里听来的故事,经历过微小的正面调整。”
“山王的意识里除了混乱,还有痛苦与耻辱,它似乎很想解脱。”
“欸?那…那我们要怎么做?我们应该送它解脱吗…”派蒙更纠结了。
“当然不。我们应该给它搬家。”基尼奇的回答很干脆。
荧看着他,说道:“你真是目标清晰。”
“这是从现实角度出发的唯一答案。”基尼奇说,“山王是部族的英雄,也是部族骄傲的精神偶像,这尊偶像不能倒下。”
“但它又导致了不止一起的悲剧,悲剧也不能再继续发生。”
“啊…荧,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不用这么现实,因为真的很伤脑筋…”派蒙叹了口气。
“呵呵,那我们明天见吧,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场地。”基尼奇的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