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陈拙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娘、老奶、林知青也刚好在这个节点儿醒来。
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结果刚把冷水泼在脸上,就是一个哆嗦。
“啊——”
陈拙前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他心脏都噗通跳了几下,就见老娘跟怀里揣着一只兔子似的,蹑手蹑脚地就飞速窜到灶房,小心翼翼地冲着老陈家的人招了招手:
“虎子!虎子!”
看徐淑芬同志那架势,跟捡到宝贝差不多,结果陈拙探头一看,看清她拎着的究竟是啥玩意儿后,也不由得轻轻吸了口气:
“娘,你这是啥狗屎运啊?走路都能遇见死兔子?”
徐淑芬这会儿拎着手里的野兔,掂量了一下后,她心底简直是美得冒泡。
她看陈拙嬉皮笑脸在那油嘴滑舌,白了陈拙一眼,然后就美滋滋地举高这只死兔子,开始打量起来:
“这雪兔冬天比秋天重多了,手上这只,我估摸着大概有六七斤的样子,这要是做兔肉冻,切片蘸蒜泥,口感比蹄冻还要好呢!”
陈拙倒是没想到,他老娘也会吃,不想着做一锅酸菜兔肉乱炖,居然能想到把带骨头的兔肉煮烂,汤汁滤清,然后放在冰天雪地里冻成琥珀状的胶质。
上辈子的时候,象是南方的蹄冻、鱼冻,陈拙吃了不少,但是象这种原汁原味的长白山兔肉冻,他还是头一回吃!
只是……
陈拙眉头一皱,看到雪兔颈部两个深深的犬齿刺孔的痕迹,总觉得这伤口……
有点象是狼咬的。
就是不知道……
这大冬天狼好不容易咬死了雪兔,怎么突然放到他家后院口了?
不知怎么,陈拙突然想到了在老林子里看到的那只红褐色簇毛的幼狼。
他晃了晃脑袋,不作多想,只是这事儿也提醒了陈拙另一件事儿——
他们家的院子,需要把院墙修筑得再高些。
要不然,说不定啥时候就有山上的野物跑下来,冲进院子里。
只是……谁来修筑院墙这件事儿,陈拙还得再琢磨琢磨。
他自个儿干,不一定有时间,即便是肝技能,但陈拙觉得,与其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倒不如围绕着【赶山】、【捕鱼】、【家常菜】这几个技能进行肝熟练度。
毕竟接下来几年,吃不饱饭可是常有的事儿。
他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除此之外,或许【耕种】、【畜牧】技能也可以慢慢准备起来了。
当前的首要目标,就是熬过三年,吃饱饭,不饿肚子。
倒是修筑院墙这事儿……可以想办法交给其它人干。
就在陈拙一边做兔肉冻,一边琢磨着谁来干这事儿的时候,现成的壮劳力……就上门来了。
“虎子哥,你今天还去守炭窑不?”
话音才刚落下,就见贾卫东带着一帮玩得好的知青,就从外边走到老陈家的院子。
这小子自打昨天上工后,就有些萎靡不振,还好他年纪轻,体格结实,抗造,所以睡一觉好了七七八八。
饶是如此,贾卫东总琢磨着不对味。
虽然现在吃着的是大锅饭,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如今拢共也就一日三顿,偏生下午半晌的时候,干活干到一半儿,总觉得肚子饿,可知青点里带过来的糕点基本上被吃得七七八八。
贾卫东这帮城里来的半大小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抓心挠肺的饿。
这不,贾卫东带头,就带着几个哥们,往老陈家的院子里走过来。
一来,看到陈拙手里头的雪兔,贾卫东就觉得……来找虎子哥,真是个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这年月,也就是陈拙这样明面儿上会赶山的猎户,家里时不时见点荤腥,才不会惹人眼红注意。
两边人马都怀揣着自个儿的心思,面对面一盘算,大家都觉得,拿一只兔子换帮忙砌院墙这事儿……能成!
本来嘛,院墙就有一半儿高,再添高些儿,对于这帮大小伙子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儿罢了。
说到底,这年月,肉金贵!
砌高院墙的冻土坯,是入冬前大队部挖的黑土,里面含着草根儿,这样冻土坯子的轫性更强。
冻土坯子一百块八个工分,也就是一块冻土坯三分钱。
陈拙这次弄院墙,索性一步到位,想折腾一个防狼墙,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隐私,省得隔壁老王家整天在那探头探脑的。
这知青堆里也有能人,一位个子矮小,高度近视眼,被女知青说是“四眼田鸡”的男知青,趴在草纸上一阵写写画画后,就算出想要在老陈家加固一个防狼墙,一共要大队部九百块冻土坯子。
掏这二十七块钱的时候,陈拙那叫一个痛快。
任是他手里有老套筒,也不乐意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山上的狼崽子盯着,更不用说什么时候,就会有狼崽子翻墙进来……
这修筑院墙,除了冻土坯,还需要河床边的鹅卵石,黄泥、马粪一类的粘合剂。
在修筑过程中,对于这冻土坯之间的缝隙,这帮知青还特意去请教了屯子里的老把式,学会了“冰水灌缝法”。
所谓的冰水灌缝法,就是每砌三层,向缝隙浇井水,在外头零下三十度的情况下,井水几乎一瞬间就冻结成冰晶骨架,而且这种冰晶骨架的抗压还特好。
其中,在修筑院墙的过程中,那个被女知青们看不上眼的“四眼田鸡”,居然心思细的不行。
他一听陈拙是担心有狼下山,就特地设计了当地的“狗牙檐”。
通过拉了一车碎陶片的方式,把陶片嵌入墙体,形成倒刺,做到防止狼翻过院墙的效果。
在知青们帮忙修筑院墙的时候,陈拙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儿。
他除了上工,就是赶山、打猎,每天夜里悄摸着回来。
这几天里,每天最差也能带回来一只野鸡脖子啥的,有回甚至还摸了一只傻狍子,把他亲娘和老奶乐得跟什么似的。
那次捉的傻狍子,吃了一半,冻了一半。
其中吃的一半,还给干活的知青分了点,这也让这群知青干活干得更起劲了。
隔壁的冯萍花瞧见老陈家新起的院墙那么气派,她肚子里的酸水又咕噜咕噜往外冒,平常在家的时候,没少说这帮知青是蠢蛋之类的话儿。
这陈拙就给了他们一只兔子,就让他们拼了命地干活。
这不是傻子,是啥?
倒是贾卫东那帮知青,没少在老陈家打牙祭,甭管外头怎么说,他们反正就认定了……跟着虎子哥,有肉吃!
而就是在院墙修筑完的一个夜里。
老陈家的院子外头。
一只半大的狼崽子,拖着一条带着红褐色簇毛的蓬松尾巴。
它看着那张牙舞爪,满是锋利陶片的院墙,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