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有为和栓子说话的时候,那边冰窟窿上的麻绳……突然有了动静。
大鱼……咬钩了!
这大鱼咬钩的感觉,不象是小鱼“嘚嘚”似的轻啄,而是“咣”的一下,手里的粗麻绳猛地往下一拽,跟挂上了一块飞奔的石头似的。
好在关于钓大鱼的技巧,之前孙老头吹牛皮的时候,也跟陈拙提过一嘴儿。
陈拙这会儿也没有慌,沉住气,凭借着自己一把子精壮的力气,用力向上扬起粗麻绳,让下边的鱼钩刺穿这大鱼的硬嘴,防止这大鱼跑钩。
接下来就是纯粹的力气活儿,陈拙死死拽住粗麻绳,一寸一寸地往上拔,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下边的大鱼在疯狂甩头、打滚。
这会儿光用蛮力,也不是个事儿,好在之前或许是鱼钓多了,技能熟练度上升,让陈拙心底莫名有种感觉。
他顺着大鱼的劲儿,一会儿收紧,一会儿稍微放松。
但陈拙时刻注意着,不让麻绳从手中的挣脱。
这麻绳也是够糙的,陈拙还没用尽力气,反倒是手上多出几条深深的红印子。
不过这大鱼和陈拙僵持的差不多后,陈拙也发现它力气差不多耗完,他一步一步拽着麻绳,把大鱼拉到冰窟窿下边。
等下边的大鱼还没有防备过来的时候,陈拙猛地提起麻绳,让大鱼的鱼嘴露出冰窟窿。
这一眼看去,那张大嘴满是利齿,陈拙估摸着应该是条二十来斤的大狗鱼。
他不敢眈误,连忙喊了一句:
“栓子!”
这年头的男娃,尤其是山脚下屯子里的男娃,打小漫山遍野地跑,掏鸟蛋、钻窟窿、找鱼窝,这种事儿没少干。
这不,一听到陈拙在那喊,栓子心领神会,马上拿起旁边的扎钩,对准鱼的腮帮子,“噗”的一声,狠狠扎进去!
这小子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他往常钓的都是一指长的柳根鱼,好点也只是三四斤的鲫鱼,这还是头一回参与钓这种大鱼呢!
老刺激了!
栓子出手,也没给陈拙掉链子,只是这小子毕竟年纪小,力气不够。
不过旁边还有个常有为在,两大一小,硬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费劲巴拉地把这条大狗鱼给提上来了。
陈拙这会儿完全顾不上技能熟练度的变化。
旁边常有为喘了口气,这才得空认真瞅了一眼,立马就倒吸一口气:
“好家伙,这大狗鱼得有二十六七斤了吧?”
陈拙扭头看向常有为,咧嘴直笑:
“常老哥,这鱼……还换不?”
老陈家。
陈拙兜里揣着十七块六毛钱,屁股墩在小马扎上,他跟前儿都是一堆活蹦乱跳的大鱼,上面冒着寒气儿的水花,倒是乱溅。
大鲤子、细鳞子、大板鲫、大狗鱼……
栓子站在陈拙旁边,那小腰板儿挺得跟小白杨树似的。
他瞅着吵嚷的人群,憋红了眼,扯着嗓子就在帮忙吆喝:
“都排好喽,排好喽!一个一个的,不带抢的啊!”
“都听虎子叔的!拿大土豆子,换大板鲫!拿地瓜,换大鲤子!想吃细鳞子,就得拿苞米面!”
“换晚了就没了嗷!”
冯萍花在旁边看着那些个大鱼,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红了,趴在墙头,嘀咕了一句:
“啥鱼就得有那么金贵?还非得用棒子面换?这鱼吃了能顶几分饱啊?还不如喝口糊糊实在……”
栓子看了一眼冯萍花,因为王春草和曹元的关系,他瞅着老王家贼拉不得劲。
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儿,就大声嚷嚷起来了:
“婶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城里工人,都吃鱼肉!这吃鱼……好处可大着呢!”
这一听城里工人同志都吃这些,原本还在尤豫的老娘们,这会儿掏不起棒子面,难不成还掏不起土豆子和地瓜吗?
这一边掏,还一边有人念叨:
“这城里工人老大哥都吃的东西,指定是好东西。我家栓子要是多吃点鱼,指不定将来还能进城当工人呢!”
“是这个理儿!回头我就叫俺家那口子说,也让他上冰湖那嘎达多转悠。反正这‘猫冬’天儿,队里也没啥大活儿,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划拉几条大板鲫,家里也能跟着沾点荤腥……”
说这话的时候,陈拙脑袋突然一顿,他抬起头看到面板居然有变化。
【鱼把头:掌握“快手剔鱼骨”绝技,能在数十秒内将整条鱼骨完整剔出而不伤及鱼肉分毫,确保做出的鱼肴鲜嫩无刺。】
【前置任务条件:1解锁职业“大锅饭能手”】
【2三天之内,完成杀鱼进度(32/50)】
一瞬间,陈拙看向这帮活鱼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而另一边。
冯萍花看着摞在老陈家院子里的土豆子、地瓜,心底的酸水是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她一扭大腚,老大不爽地回到自家屋子里。
冯萍花掀了掀眼皮子,就瞧见了曹元在炕头抿着高粱酒,小炕桌上摆着二两花生米,一口小酒,一口花生米。
不知道这姑爷又是受哪门子的委屈了,这会儿喝着小酒,脸色却不咋好。
冯萍花心里暗暗嘀咕,想着老陈家如今的好日子,对比着自家的金宝如今只能吃着苞米面,连口白面都吃不着了,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想着,冯萍花面上就搓了搓手,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那啥,姑爷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在厂里,指定认识不少领导干部吧?我寻思着……是这么个事儿。”
“春草这丫头片子,打小就不是干活的那块料!她手脚笨,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就算你费心费力,真把她弄进钢厂,也不一定能端好铁饭碗。”
“可是咱家金宝开春就十七了,他个子不高,但吃得胖,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
“要不然,你先帮衬着,给金宝在厂里寻摸个活计干?”
曹元心底在骂娘。
认识厂里面的领导干部?
他认识个蛋的厂领导干部!
没看见白天那后勤的常主任,连个眼风儿都没使给他。
说句难听,他曹元一个锅炉房烧火的,在钢厂里算个屁?
别说是王金宝找工作了,曹元甚至压根就没想过给王春草弄个正式工。
费劲巴拉的,而且不一定能做成,浪费这功夫干哈?
但这话……曹元在心里转了转,没说出口。
他放下碗,从炕上下来,趿拉了一下胶皮靰鞡鞋,就往外走。
冯萍花顿时就愣住了:
“姑爷,你这是打哪去啊?”
曹元头也不回,只想赶紧离开这老王家,就算去锅炉房烧火,也总比在这儿好:
“回钢厂,上班!”
上班好啊,去上班了,家里每顿饭就少费一个人的口粮!
就是这事儿,是办、还是不办呢?
冯萍花没琢磨明白。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曹元还没出门,屋里头的门,哐当一下就打开了——
“嗷!!”
曹元捂着被门撞到的鼻子,泪珠子都差点喷出来。
王春草这会儿却顾不上她,满心眼都是想着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她通红着眼睛,尖着嗓子就在那嚎:
“娘,你啥意思啊?!啥叫我粗手笨脚的,不如让元哥先帮衬金宝?”
冯萍花张了张嘴,刚想要说啥,就听到屯子中央老榆树上,日伪时期留下的重炮弹壳被敲响。
“咣——!咣——!”
这是马坡屯子里面的大钟,但凡屯子大队里有啥事,都用这个来集合。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是大队长顾水生气沉丹田的洪亮声音:
“社员同志们,都听真亮儿了——”
“放下手里的活儿,大人小孩,都赶紧到晒谷场集合!”
“关于开春生产任务,公社有紧急指示要传达!”
“老娘们别唠嗑,老爷们也别打瞌睡,各家一个不许少,谁迟到就扣他家一天的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