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练功房是间青石砌成的密室,四壁燃着彻夜不熄的银骨炭,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白芷薇盘腿坐在蒲团上,指尖捏着那卷《阴阳调和功》的竹简,竹片边缘被她摩挲得发亮。她的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带着鬓角的碎发都染上薄红,目光死死盯着竹简上的图谱,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凌九霄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她肩上:"让我瞧瞧哎哟!"刚瞥见图谱上纠缠的人影,就被白芷薇一巴掌推开,手背火辣辣地疼。
"这姿势"凌九霄揉着手背,眼睛却亮得惊人,"看起来不太正经啊?是不是江湖话本里写的那种"
"闭嘴!"白芷薇把竹简卷成筒状,狠狠敲在他脑门上,竹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回九疑山寒潭里自生自灭!"
门外传来赛华佗压抑不住的笑声,老头拍着大腿差点把门框震塌:"哈哈哈!楚逍遥的混小子也有今天!看这丫头怎么收拾你!"
沐清歌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眼神凉凉地扫过去:"老不正经,偷看年轻人练功?传出去不怕砸了药王谷的招牌?"
"咳咳!"赛华佗立刻板起脸,山羊胡抖了抖,"老夫是来送药的。"说着从袖中扔进来一个小瓷瓶,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双修前服下,能助药力顺畅运行,免得走火入魔。"
凌九霄伸手接住瓷瓶,拔开塞子一闻,顿时皱起脸,五官挤成个包子:"这味儿又酸又臭,您老该不会是把洗脚水装进来了吧?"
"爱喝不喝!"赛华佗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走火入魔可别来找老夫!"
白芷薇深吸一口气,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衣领,按照竹简上的指示盘腿坐好,指尖因紧张而微微蜷缩:"开始吧。"
凌九霄却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前,一会儿扯扯衣襟,一会儿踢踢脚下的石子:"那个要不咱们先培养下感情?比如聊聊人生理想?或者说说你小时候偷隔壁王婆家的枣子被追打的糗事"
"坐好!"白芷薇猛地探身,一把将他拽到对面的蒲团上,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了缩,"抬手!"
两人掌心重新相贴的刹那,凌九霄夸张地哆嗦了一下,还故意打了个寒颤:"哇!药罐子你手好冰!是不是寒潭待久了,连骨头缝里都结了冰碴子?"
"专心!"白芷薇的脸颊红得能煎鸡蛋,却强装镇定地念起口诀,"气气沉丹田,意意守"
凌九霄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故意拖长了语调:"是不是要'意守会阴'?书上第三页明明这么写的嘛"
"砰!"
白芷薇穿着软靴的脚精准踹在他小腿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羞恼。凌九霄捂着腿嗷嗷叫:"杀人啦!疗伤还带人身攻击的!"
"再捣乱我就用银针刺你哑穴!"白芷薇咬牙切齿,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脖颈。
随着功法缓缓运行,凌九霄体内的龙阳参毒性渐渐被引导出来,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转,带着灼热的温度。白芷薇袖中的银针突然自行飞出,悬浮在两人周身,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两股力量如同游龙般缠绕交织,在密室中形成奇异的光晕。
"咦?"凌九霄突然睁开眼,盯着白芷薇的脸,"药罐子,你眼睛变色了!"
白芷薇的双瞳已变成剔透的冰蓝色,像是盛着两汪寒潭,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银骨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她艰难地维持着清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别分心继续引导"
凌九霄却注意到她脖颈上的青筋开始泛出诡异的蓝色,如同冰线般蔓延:"等等!这不对劲!你的脸色好差!"
他想要撤开手掌,却发现两人的掌心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无法分开,那道金红色气流反而更加汹涌地涌入白芷薇体内。白芷薇痛苦地弓起脊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好冷"
门外传来赛华佗的惊呼:"糟了!她体内的寒毒被阳火引出来了!"
沐清歌一脚踹开密室的门,长刀已然出鞘:"怎么回事?!"
"他俩一个阳毒一个寒毒,本该阴阳中和"赛华佗急得直跺脚,山羊胡都乱了,"但这丫头体内的寒毒比我想象的厉害百倍,怕是压制不住了!"
凌九霄看着白芷薇痛苦蜷缩的样子,心头一紧,突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这样呢?"
"你!"白芷薇挣扎着想推开他,脸颊撞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放开"
"别动!"凌九霄的声音难得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教我医术时说过,极寒遇极热会怎样?"
白芷薇一怔,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会会产生雾气"
果然,两人身体相贴的地方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如同云雾缭绕。凌九霄体内的赤金光芒与白芷薇的冰蓝光华在雾气中激烈碰撞,金红与冰蓝交织旋转,竟然渐渐形成微妙的平衡。
赛华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药杵"哐当"掉在地上:"这这样也行?"
沐清歌默默后退一步,顺手带上了密室的门,将满室暧昧与惊呼声都隔绝在里面。
雾气弥漫中,凌九霄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渐渐平息,紧绷的身体也柔软下来。他低头看去,正对上白芷薇水润的冰蓝色眼眸,雾气氤氲了她的睫毛,像是沾着露水的蝶翼。
"看什么看"白芷薇别过脸,声音细如蚊呐,脸颊却烫得惊人。
"看你好看啊。"凌九霄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里的戏谑少了几分,认真多了几分,"比咸菜缸上的年画娃娃好看多了,也比漏雨的咸菜缸可爱。"
白芷薇气得想抬手打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住了他的腰,指尖还攥着他的衣襟。她慌忙想松开,却被凌九霄按住手背:"别动,还在疗伤呢。"
"疗你个头!"白芷薇红着脸瞪他,"毒性已经"
"我知道。"凌九霄突然打断她,语气正经得让她心慌,"但我想多抱会儿。"
白芷薇彻底愣住了。这个平日里没正形的家伙,此刻眼神清亮得像山涧的溪水,认真得让她心跳都乱了节拍。密室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银骨炭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为什么"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凌九霄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带着龙阳参淡淡的药香:"因为我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喜欢看你炸毛,喜欢"
"砰!"
白芷薇一记干脆利落的头槌撞在他下巴上,疼得凌九霄"嗷"地叫了一声。她趁机挣脱怀抱,捂着发烫的脸背过身去:"去死!"
正当两人在密室里闹别扭时,药王谷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座山谷都在摇晃,银骨炭的火星子溅落满地。赛华佗脸色煞白地冲进来:"不好了!青龙会攻进来了!"
凌九霄瞬间将白芷薇护在身后,九疑剑已然出鞘:"多少人手?"
"至少三十个精英杀手,个个带了火器!"赛华佗急得直转圈,"领队的是"
"是我。"一个阴冷的女声从屋顶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瓦片被轻轻掀开,露出朱雪那张妆容精致却毫无温度的脸,"乖女儿,玩够了吗?"
白芷薇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瞳孔骤缩:"你你叫我什么?"
朱雪轻巧地从屋顶跃下,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动作优雅得像只黑猫:"别装了,沐清歌没告诉你吗?你是我用沐家女婴的残魂培育的容器啊。"
凌九霄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僵硬如冰,怒火顿时冲上头顶,剑锋直指朱雪:"放屁!她是白芷薇,不是什么容器!"
朱雪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羊脂白玉上雕刻着半朵幽兰——与白芷薇贴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当年我从沐雨桐的尸体上偷走两块魂玉,"她把玩着玉佩,语气带着残忍的得意,"一块用来控制沐清歌,让她为青龙会效力;另一块就嵌在你心口,慢慢滋养那缕残魂。"
白芷薇颤抖着摸向自己胸口,指尖触到玉佩的位置,才惊觉那块戴了十几年的玉佩不知何时已经嵌入皮肉,与血脉相连!冰蓝色的瞳孔瞬间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现在,"朱雪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带着虚假的温柔,"跟我回家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