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潮退去时，苏寒耳中还响着法则崩裂的余音。
他护在姬九黎身侧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道刺目的白芒里，那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此刻正站在五步外的焦土上。
玄色广袖被源界的风掀起一角，对方眼角的泪痣比苏寒浅三分，却在眼底淬着千年冰碴般的冷意。
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金色法则纹路缠绕而成，剑锋指向苏寒心口时，连空气都发出刺啦的撕裂声。
"你好，苏寒。"男人开口，声音与苏寒如出一辙，却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钝器，"我是命纹继承者，源在三千轮回里筛出来的完美宿主模板。"
姬九黎突然攥紧苏寒的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九窍玲珑心的微光在掌心忽明忽暗。
苏寒能感觉到她识海传来的波动——那是她在试着用"心剑共鸣"探查对方底细。
"你以为斩断命纹就能挣脱？"男人嗤笑一声，法则剑轻轻一颤，"不过是换种方式被奴役罢了。"
姬九黎的睫毛剧烈颤动。
苏寒瞥见她眼尾的泪痣在发抖，像是被风吹乱的血珠。
下一刻她突然踉跄半步，额头抵在他肩窝，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寒他的精神力像铁锥"
苏寒心尖一紧，正要扶她，却见她眼底闪过破碎的光。
那是记忆碎片在翻涌——姬九黎的识海里，浮现出无数个苏寒的身影。
有持木剑的杂役少年，有被斩去右臂的弑天剑尊，有被法则剑贯穿心口的血人而每一幕的尽头，都站着这个玄衣男人，他的法则剑染着不同时空的苏寒的血，嘴角永远挂着同样的讥讽。
"这不是幻象。"姬九黎的声音在抖，"是是真正的历史。
他杀过我们无数次。"
苏寒的后颈泛起凉意。
破劫剑胚在掌心突然发烫，剑身的噬主预警纹不再是模糊的名字，而是清晰的"自己"二字。
他低头望去，剑身上的兵器图谱正缓缓展开——那是他吞噬过的所有兵器的虚影：杂役房断木剑的残痕，星辰簪的银芒，前世弑天剑的裂痕此刻全部亮如星火。
"噬兵组合技。"苏寒咬着后槽牙低念，掌心被剑胚割出血珠，"给我开。"
法则剑的威压突然一重。
玄衣男人的瞳孔缩成竖线："你想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破劫剑胚的龙吟。
苏寒感觉体内有滚烫的洪流炸开——那是吞噬过的九百九十九件兵器的力量，刀的狂暴、枪的穿透、法器的抗性，此刻全部顺着经脉涌进剑尖。
他挥剑斩向地面，空间被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源界的法则碎片如暴雨般坠落。
"混乱场域？"玄衣男人挑眉，"有点意思。"他的右臂突然泛起金纹，与苏寒手背上的荒古天命纹如出一辙，"但你忘了，我们共享同一份本源。"
两股荒古之力相撞的瞬间，源界剧烈震颤。
苏寒被震得撞在身后的命纹核心残墙上，喉头腥甜。
姬九黎的身影在光尘中一闪，本命剑"御星辰"已出鞘，十二道星芒如锁链般缠向玄衣男人："星辰锁！"
"小聪明。"男人抬指一弹，法则剑扫过星链，十二道光芒应声而断。
他踏前一步，法则剑抵住苏寒咽喉，"现在，做选择吧。
继续挣扎，还是接受既定的命运？"
苏寒望着对方眼底的自己，突然笑了。
他的笑带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你说三千轮回？
那正好——"他反手握住法则剑的剑锋，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我用第四千次，破你的局。"
玄衣男人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你疯了？"
"若命运不可逆"苏寒将破劫剑胚调转，剑尖抵住自己心口，"那我便以命为祭，重写规则。"
姬九黎的惊呼混着源界崩塌的轰鸣炸响。
苏寒闭眼的瞬间，听见她的脚步声逼近，带着熟悉的熏香——那是她总爱用的星尘香。
"不要——！"
剑锋刺入血肉的闷响比想象中轻。
苏寒睁眼时，看见姬九黎的背影。
她的白裙被血染红，破劫剑胚穿透她的胸膛，剑尖正抵在他心口上方半寸。
"九黎？"他的声音在抖，手忙去扶她要倒的身子。
姬九黎仰起脸，眼尾的泪痣被血晕染得更艳。
她抬手抚过他的眉骨，九窍玲珑心的光从伤口处涌出，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凝成细碎的星芒："傻我早说过陪你选。"
苏寒这才发现，她的九窍玲珑心正在发光。
原本流转的九色光芒此刻暗了一窍，剩下的八窍却亮得刺眼。
他触到她心口时，指尖传来温热的震颤——那是心窍在竭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像将熄的烛火在风中挣扎。
玄衣男人的法则剑"当啷"坠地。
他望着倒在苏寒怀里的姬九黎，眼底闪过一丝裂痕："不可能心窍封印"
"闭嘴。"苏寒将姬九黎抱得更紧，破劫剑胚的血顺着两人交叠的手滴落，在地面溅出红梅般的印记，"现在，该我问你了——"他抬头时，眼底的金纹比任何时候都盛，"三千轮回里，可有人为你挡过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