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的青黑石门在晨雾中裂开时，苏寒掌心的破劫剑胚突然烫得惊人。
他与姬九黎对视一眼，后者发间星纹步摇轻颤，分明也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灼热——那是鸿蒙之气在共鸣。
踏入门内的刹那，苏寒的呼吸一滞。
入目是灰白的虚空，唯有一座青黑石台悬浮中央，石台上三枚拳头大的法则原石正缓缓旋转：秩序石泛着冷冽的银芒，每道纹路都像刻着不可违逆的律令；混沌石裹着紫雾，内部翻涌的气团像要吞噬一切规则；最中间的平衡石最是安静，半透明的表面流转着金与黑的光，仿佛在调和前两者的冲突。
"这是世界最初的选择。"姬九黎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广袖垂落时扫过苏寒手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鸿蒙初开时，天道分出三脉本源，选其一，便定了新纪元的基调。"
苏寒握紧剑胚。
方才系统提示的"创世之刃"形态还在识海盘旋，他能感觉到剑胚在体内蠢动，像是急于触碰那团混沌紫雾。
指尖轻弹剑鞘，嗡鸣声响彻虚空——玄铁剑胚应声出鞘，剑身褪去暗沉，流转的金色流光竟比晨阳更灼目，剑柄处的技能树若隐若现，"时间之尺因果之链"的节点泛着微光。
"试试。"姬九黎退后半步，素手按在胸前的九窍玲珑心位置，"用剑意接触混沌原石。"
苏寒深吸一口气，将剑意顺着剑胚缓缓渡出。
金芒触及紫雾的瞬间，他耳中炸开轰鸣，仿佛有千万道法则锁链缠上手腕。"噗！"他踉跄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剑胚险些脱手——那股反噬不是单纯的力量压制，更像是某种"排斥"，在说"你不配"。
"这不是武器，是钥匙。"姬九黎上前半步扶住他手肘，指尖按在他腕间脉门，输入一道清灵真气相冲抵反噬，"混沌原石认主的条件不是力量，是命格共鸣。
我们的共生枷锁或许能行。"
苏寒瞳孔微缩。
他想起与姬九黎共享的痛觉、镜像的记忆，想起每次突破时她眼中同步浮现的前世画面——那所谓的"共生枷锁"，何尝不是天道亲手打的死结？
此刻这死结却成了唯一的钥匙。
"风险呢？"他盯着姬九黎眼底跳动的星芒，声音低哑。
"命纹交织到极限，意识会短暂合一。"她松开手后退两步，指尖掐诀引动眉心的灭世心窍纹，暗红纹路如血藤爬上面颊，"可能会失控，可能会被法则反噬抽干生机但除此之外，我们没有第二个办法。"
苏寒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背的荒古天命纹，淡金色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
他想起系统界面里第三周的"挚爱之人"献祭，想起前世斩天剑尊陨落时姬九黎眼里的泪——有些结，必须现在解。
"开始吧。"他将剑胚横于胸前，另一只手朝姬九黎伸出。
她的指尖触上他掌心的瞬间，两股截然不同的命纹如活物般窜出：苏寒的荒古纹是鎏金火焰，姬九黎的灭世纹是暗黑荆棘，在两人之间交织成光网，像条纽带将他们的识海强行连通。
剧痛如潮水涌来。
苏寒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姬九黎幼时在圣庭被天道碑塔抽走半缕魂魄的哭嚎，他自己作为杂役弟子被欺辱时躲在柴房磨剑的模样，还有前世他挥剑斩向天道时，她挡在碑塔前的背影那些本应被"记忆天平"遗忘的画面，此刻如暴雨倾盆。
"集中精神！"姬九黎的声音在他识海炸响，带着几分他从未听过的急切，"控制剑胚！"
苏寒猛地攥紧剑胚，金色流光骤然暴涨。
在意识交融的刹那，他仿佛同时站在两人的视角——左边是自己苍白的脸，右边是姬九黎染血的唇，而他们共同的手，正握着剑胚，缓缓刺向混沌原石。
紫雾轰然炸开。
无数细碎的法则碎片如银蝶涌入体内，苏寒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经脉里流淌的不再是普通灵气，而是带着混沌与秩序的混合之气；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剧烈跳动，每一下都震得胸前的星纹步摇碎成星芒，那些星芒融入她的真气相，竟在体表凝出半透明的法则甲胄。
"成了"苏寒喘息着看向掌心，那里浮起一道淡紫色的纹路，是新修炼体系的雏形，"这是混沌与秩序调和后的"
"小心！"
姬九黎的尖叫与第八层的震动同时响起。
苏寒抬头，便见上方虚空中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一道身影从中踏来——那人穿着与他同款的玄铁剑袍，面容却比他更冷硬三分，眉骨处的天道纹泛着刺目的金芒，竟与他有七分相似。
"你们不该染指规则。"天道化身的声音像两块玄铁相击，震得虚空泛起涟漪，"这方世界，不需要两个创世者。"
苏寒反手将剑胚插入地面，金色流光在脚下铺开成阵。
他能感觉到创世之刃的力量在体内翻涌，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战斗——这是他等了三百年的机会，斩断天道轮回的机会。
"那就试试看！"他暴喝一声，剑胚自动飞入手中，挥出的剑刃撕开半片虚空，所过之处法则如纸片般碎裂。
天道化身不闪不避，抬手便是一掌，掌风里裹着苏寒熟悉的"境界诅咒"之力——那是他在化神境时被剥离的情感，在渡劫境时被迫斩落的挚爱，此刻全成了攻击的利器。
姬九黎的身影在另一侧闪现，指尖掐着复杂的印诀，地面上的命格封印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她的广袖被剑气撕成碎片，露出小臂上交错的血痕，却仍在咬牙坚持："再撑半柱香！
封印阵需要需要你前世的弑天剑印！"
苏寒咬碎舌尖，鲜血喷在剑胚上。
金色流光瞬间转为暗红，剑身浮现出前世斩天剑尊的刻痕——那是他用三万年时光在天道碑塔上刻下的剑痕。
他挥剑的弧度变了，每一剑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对天道最刺骨的恨意。
天道化身的身影开始模糊。
它的胸口被创世之刃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在笑："你们终究会成为我当新规则成型时，这具身体，这份力量，都会属于"
"闭嘴！"苏寒将全身灵气灌入剑胚，剑刃上的法则碎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会重蹈覆辙！"
最后一剑斩下时，天道化身的身影彻底溃散成光点。
苏寒单膝跪地，剑胚插在身侧，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封印阵上。
姬九黎踉跄着扑过来，指尖按在他后心输入真气相，却在抬头时猛地怔住——
他们头顶的虚空里，第九层的石门不知何时开启了。
门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只在中央刻着一行鎏金小字，在一片狼藉中格外醒目：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喉间泛起甜腥。
他伸手握住姬九黎染血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任何法则都真实，比任何系统都可靠。
"走吗？"她轻声问。
"走。"他扯出一个带血的笑，"这次，我们一起斩断所有轮回。"
两人起身时，第九层的门内飘出一丝极淡的黑雾，缠上苏寒的指尖。
他顿了顿，却没有在意——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侧的人，和那扇通向终局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