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隙里渗出的寒气裹着曼陀罗的幽香钻进鼻腔时，苏寒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盯着那道素白身影从裂隙中走出，破劫剑在掌心发烫——这把剑向来对危险敏感，此刻却像被火烤的铁，烫得他虎口泛红。
"苏寒，"姬九黎的指尖掐进他肩骨，九窍玲珑心在两人之间浮成半透明的茧，"她在复述我们的对话。"
话音未落，镜界守望者已开口，声线与方才消散的虚影分毫不差："继承者？
或许，但继承者也能改写继承的内容。"她垂眸抚过掌心断裂的红线，"刚才这句话，是你说的。"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左手背泛起金纹，顺着血管爬向手腕。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道纹路在灼烧——这是天命纹扫描时的正常反应，可这次扫描到的信息却让他血液凝固。
"共生枷锁的痕迹。"他喉结滚动，目光锁住镜界守望者心口那道若隐若现的血痕，与姬九黎后背的印记形状完全重叠，"和你的一模一样。"
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突然炸开细碎的光片，每片光里都映着她自己。
她闭眼又睁开，眼尾泛起薄红："我看到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曾共用一颗心脏。
太初圣庭的格式化实验把我们撕成了两半。"
林无涯的身影突然凝实几分，他伸手按住苏寒持剑的手背："破劫剑吞过白无颜的恶魄，也吃过命根的本源。"剑灵的指尖穿透苏寒的手掌，按在剑身上，"它见过最接近真实的东西。"
苏寒没说话。
他望着剑身上新刻的"青鸾"二字，前世小徒弟碎成粉末的守心铃突然在识海炸响。
他深吸一口气，将破劫剑重重插入混沌地面。
剑胚没入三寸，嗡鸣震得虚空泛起涟漪。
镜界守望者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她盯着震颤的剑胚，素白袖口下的手指蜷成爪："你不能信它！
它只是"
"嗡——"
破劫剑突然拔高半尺，剑身流转的幽光凝成"伪"字。
镜界守望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她的指尖触到心口的血痕，皮肤开始像被腐蚀的纸般剥落："不不可能我才是被天道选中的那一半"她的声音逐渐模糊，身形碎成光点前突然笑了，"你们也会变成我。
当共生枷锁的血浸透骨髓"
"砰！"
最后一个字被钟声碾碎。
苏寒抬头时，裂隙已经闭合，只剩满地黑色曼陀罗在混沌中摇晃。
"她说的'变成我'"姬九黎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后背的血痕，那里的血已经止住，却泛着不自然的青，"是诅咒，还是预言？"
林无涯的身影又淡了两分，他望着破劫剑上的"伪"字，突然皱眉："刚才那声钟"
"不是之前的钟声。"苏寒按住眉心，识海里突然涌进不属于他的记忆——是座青铜古钟，悬在无穷高的虚空里，钟身上刻满与"青鸾"相似的字迹。
他踉跄一步，被姬九黎扶住。
"苏寒？"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
"我没事。"他摇头，目光却落在剑胚插入的位置。
那里的混沌地面裂开细缝，有暗金色的光从缝隙里渗出来，像极了命根晶石里那个空洞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比任何钟声都低沉的声音从地缝深处传来，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她说得没错。"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瞬间亮起刺目金光，他握紧姬九黎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
林无涯的身影彻底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混着风声钻进他耳朵："小心那口钟"
混沌再次陷入安静。
破劫剑上的"青鸾"二字突然变得清晰，像被鲜血重新描摹过。
苏寒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裂隙，突然想起前世斩鸿蒙时，天道在他耳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你斩不断所有可能性。"
而此刻，地缝里渗出的暗金光中，他分明看到了另一道素白身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