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第一道银线时，混沌里的鸿蒙之气像是被点燃的星子，顺着他的轨迹疯狂汇聚。
他能清晰感知到命根晶石在心脏处跳动，每一下震颤都在往他识海输送关于法则的古老记忆——那些前世斩鸿蒙时遗漏的法则碎片，此刻正化作具象的丝线，缠绕在他指尖。
"无诅咒，无轮回。"他低声呢喃，眼底的星河随着手势翻涌，"让每个修士的努力都能被天道看见，让"
话音未落，那道刚成型的银线突然泛起裂痕。
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叮"地一声碎成光点，她猛地抓住苏寒的手腕，掌心沁出冷汗："停下！
你的法则纹路在吞噬混沌里的因果残留！"她的眼尾泛红，九黎血脉特有的金色纹路从颈后蔓延至耳尖，这是她动用本源力量感知法则的征兆，"那些被格式化的记忆没消失，它们变成了"
"变成了啃食新法则的蛀虫。"苏寒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见自己勾勒的天道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裂痕里爬出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每一根都缠着模糊的人影——是前一世被天道诅咒吞噬的修士，是被鸿蒙系统血祭的杂役，是苏寒亲手斩杀的那些"必须牺牲"的至亲。
"这就是你说的继承者？"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胸口的命根晶石，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烧穿皮肉，"原来所谓的创造，不过是把旧世界的烂疮重新缝进新皮里。"
"不只是烂疮。"林无涯的声音突然沙哑。
破劫剑在他掌心剧烈震颤，剑身上那个新浮现的"青鸾"二字正渗出黑血，"剑胚在预警。"他抬头时，眼底的剑灵之火明灭不定，"我能感觉到这不是我们认识的青鸾，是另一条时间线里的她。
那条线的我们可能已经失败了。"
话音刚落，混沌空间突然扭曲成镜面。
苏寒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一道身影从镜中走出，与青鸾生得一模一样，却穿着玄色的守墓人长袍，发间缠着断裂的姻缘红线。
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三人时，苏寒竟觉得自己识海里的记忆被剥去了一层——那是他与青鸾在沧澜宗后山烤灵鱼的画面，此刻正随着她的目光消散。
"你们以为，篡改法则就能逃脱命运？"她的声音像两块玉璧相击，带着空洞的回响，"我是镜界守望者，守护着未被修复的鸿蒙。
你们每一次对法则的妄动，都在让两个时间线的裂痕扩大。"
她抬手轻挥，苏寒刚构建的天道纹路瞬间崩解成齑粉。
更恐怖的是，混沌空间开始坍缩，那些巨大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骨屑如暴雨般砸下，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自动出鞘，在三人头顶布下星幕，却被无形之力撞得嗡嗡作响。
"完美格式化才是唯一解。"镜界守望者的指尖缠绕着那截断红线，"把所有因果都封进镜中，让所有可能都归于虚无包括你们。"
苏寒的命根晶石突然炸出刺目的金光。
他能听见前世的自己在识海呐喊："用噬兵组合技！
现在！"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破劫剑上，剑身上的"溯"字与命根的纹路瞬间共鸣——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将金手指融合使用，剧烈的灼痛从手掌蔓延至全身，他甚至能听见骨骼开裂的声音。
"林无涯！"他嘶吼着将剑胚抛向空中，"帮我稳住剑心！"
林无涯的身影突然虚化，融入剑中。
破劫剑发出龙吟般的清鸣，剑身暴涨十丈，剑脊上浮现出苏寒吞噬过的所有兵器虚影：斩过仇敌的刀、救过挚友的枪、护过凡人的法器，此刻全部化为流光，注入命根晶石。
姬九黎的九窍玲珑心重新凝聚，这次是血色的小剑。
她咬破指尖，在苏寒后背画出共生枷锁的纹路："我与你同痛！"剧痛顺着枷锁蔓延，两人同时喷出鲜血，却让苏寒的法则感知更清晰了几分。
镜界守望者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的断红线突然绷直，化作无数细针射来，苏寒的破劫剑却在此时完成融合——剑身一半是漆黑的吞噬纹路，一半是金色的法则锁链，两种力量在剑刃上碰撞，炸出的气浪将所有细针震碎。
"这不是妄动。"苏寒抹去嘴角的血，眼中的星河比任何时候都明亮，"这是给所有被命运踩在脚下的人，一个反抗的机会。"
两人的剑气在混沌中对冲。
金色与玄色的光浪像两把巨斧，将空间劈成碎片。
苏寒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剑气涌入自己识海——是镜界里那些未被格式化的记忆，是另一个时间线里他与姬九黎、林无涯的呐喊，是青鸾在断红线另一端的眼泪。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钟声。
比之前更急促，更尖锐，像是某种倒计时的终章。
苏寒的瞳孔微缩，他看见镜界守望者的断红线在剑气中裂开更深的缝隙，露出后面扭曲的法则纹路——那是另一个正在逼近的存在？
"还没结束。"镜界守望者的身影开始模糊，她的声音却清晰地钻进三人识海，"真正的格式化，才刚刚启动。"
破劫剑的震颤突然停止。
剑身上的"青鸾"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浮现的血字："七日之后"。
苏寒握紧剑胚，转头看向姬九黎。
她的嘴角还沾着血，却朝他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心口的命根晶石："这次我们一起扛。"
林无涯的身影从剑中飘出，他看了眼远处逐渐平息的空间裂痕，又看了看苏寒手中的破劫剑，突然说："刚才剑气对冲时，我好像听见了另一个钟声。"
苏寒的动作顿住。
他抬头望向混沌的天空，那里不知何时飘起了星屑，像极了前世斩鸿蒙时，从天道裂缝里落下的光尘。
钟声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急。
他突然想起命根晶石里那个空洞的声音："你不是创造者，只是继承者。"
或许，真正的继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