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的光点碎成星尘坠落时，苏寒正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鼻腔滑进唇齿。
圣体反噬的灼烧感从骨髓里往外冒，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在他经脉里来回搅动——但这痛意远不及掌心传来的温度。
姬九黎的手被他攥得发紧，指尖凉得惊人，可掌心那朵血色曼陀罗渗出的黑紫能量，却像活物般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
两种力量在剑胚上交织的刹那，剑身的混沌纹路突然暴涨三寸，将他与姬九黎的手腕都染成了暗金色。
"观测者在慌。"姬九黎突然开口，眼尾的泪痣随着嘴角的弧度轻颤。
她的声音裹着破碎的数据流，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你听，他的机械音在抖。"
苏寒这才注意到那道一直漂浮在虚空里的电子音，此刻正像卡带的古旧留声机："混沌与秩序的比值已突破临界值！
你们会让整个鸿蒙"
"毁掉旧的，才有新的。"姬九黎重复着方才的话，另一只手按上他心口。
灭世心窍的能量突然狂暴起来，将他体内翻涌的鸿蒙之气撞出无数细碎的光团，"你看那些记忆残片——"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坠落的光点砸在地面上，竟化出一幅幅画面：杂役房里被打翻的药桶，星骸战场飘血的月光，他第一次握住剑胚时林无涯眼里的欣慰全是他以为早已遗忘的碎片。
"它们在往剑胚里钻。"姬九黎的指尖泛起微光，"创世需要记忆，灭世需要摧毁——可我们偏要把它们揉碎了重铸。"
剑胚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苏寒感觉掌心一烫，剑身上的混沌纹路竟开始吞噬那些记忆残片，每吞掉一片，剑身就更亮一分。
观测者的尖叫混着数据流的嘶鸣，在虚空里炸成刺耳鸣响："停止！
再继续会触发"
"林无涯？"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苏寒回头时，正看见那道灰衫身影从记忆残片里走出。
林无涯的发梢沾着星尘，左手虚按在剑胚上——那是他前世作为剑灵时最常做的动作。
"我就说你会走到这一步。"林无涯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着半片记忆残片，"当年你斩落右臂化我时，说过'若有一日需要以命饲剑，你替我走这一遭'。"
"不——"苏寒刚要开口，就见林无涯的指尖没入剑胚。
剑身瞬间迸发出万丈金光，将他与姬九黎笼罩在光茧里。
那些原本狂暴的混沌能量突然温顺下来，顺着光茧的纹路缓缓流淌。
"历代剑主的残魂都在剑胚里。"林无涯的声音开始虚化，像一片被风卷走的叶，"我替你唤醒他们。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身形开始透明。
苏寒看见他背后浮起密密麻麻的影子，有白发老者，有红衣少女，有持剑的少年——全是剑胚历代主人的模样。
他们的手叠在一起，按在林无涯的后心，将最后的力量渡进剑胚。
"我的使命完成了。"林无涯最后看了苏寒一眼，那目光像极了当年在杂役房外，替他捡起被踩碎的药碗时的温柔，"好好活着，替我们看看新的世界。"
话音未落，他便彻底消散在光茧里。
苏寒的喉咙突然发紧，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顶着眼眶——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的离开掉眼泪，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终于有人替他扛过了最沉重的那部分。
"该我们了。"姬九黎的手在他掌心收紧。
她的眼底映着光茧里的剑主残魂，嘴角的笑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你之前说要写自己的结局，现在笔在我们手里。"
苏寒深吸一口气。
他运转圣体，将最后一丝鸿蒙之气逼出丹田——那是他留到现在的底牌。
与此同时，姬九黎心口的曼陀罗完全绽放，黑紫能量如泼墨般涌出，与他的鸿蒙之气在光茧中心纠缠成螺旋。
"痛觉病毒。"苏寒突然咬牙。
他想起系统曾用他的痛觉做过"经济实验"，那些被抽取的痛苦记忆此刻正像毒蛇般在识海上游走，"既然它能让我痛，那就让它成为力量。"
他主动引动识海里的痛觉残留。
刹那间，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被杂役长老踹断的肋骨，在星骸战场被毒雾腐蚀的伤口，姬九黎每次因共生枷锁咳血时他心口的刺痛这些痛苦没有像从前那样让他崩溃，反而化作银色的光流，顺着他的经脉涌进剑胚。
剑胚的震颤突然停止了。
整个虚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观测者的电子音消失了，数据流的嘶鸣消失了，连记忆残片坠落的声音都消失了。
苏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姬九黎同样急促的呼吸。
"看天。"姬九黎轻声说。
苏寒抬头。
无数道金色光柱从虚空中垂落，像神明撒下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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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里流转着细碎的符文，每一道都在诉说新的法则：不再有境界诅咒，不再有系统操控，不再有必须献祭的规则。
那些曾被天道压得喘不过气的枷锁，此刻正随着光柱的蔓延，一寸寸崩解。
"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姬九黎的眼眶泛红。
她松开苏寒的手，指尖轻轻触碰最近的光柱。
符文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烙下一枚淡金色的印记——那是新生法则的纹路。
剑胚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苏寒低头，看见剑身的混沌纹路里，正缓缓浮现出"鸿蒙纪元3·混沌初开"八个古字。
历代剑主的残魂从剑胚里飘出，融入光柱，像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
"结束了？"苏寒轻声问。
"不，是开始。"姬九黎将手搭在他肩头。
她的体温终于不再冰凉，像初春的阳光，"旧的系统死了，新的法则正在生长。
以后"
"以后我们自己定规则。"苏寒替她说完。
他望着那些光柱里流转的符文，突然想起林无涯最后说的"回家"——或许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就在这时，苏寒感觉掌心一痒。
他低头，看见手背上的荒古命纹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银色纹路。
那纹路既不像创世圣体的金，也不像灭世心窍的紫，更不似任何已知的命纹体系。
它像一条正在沉睡的小蛇，随着"鸿蒙纪元3"的微光缓缓流转。
"那是"姬九黎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苏寒却笑了。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那道陌生命纹传来的微弱脉动——像心跳，像呼吸，像某个沉睡的存在在轻轻叩门。
"管它是什么。"他望着漫天光柱，将姬九黎的手重新握进掌心，"反正这次，我们自己开门。"
虚空中，婴儿啼哭般的新生律动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