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的光芒如退潮的海，在三人视网膜上烙下刺目的光斑。
待视野恢复清明时，苏寒的靴底已踩上某种非实非虚的质地，像踩着流动的星尘，又像站在凝固的雾霭里。
"这不是幻境。"姬九黎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她指尖凝聚的本命剑气刚触及飘近的半片记忆残片，那残片便突然展开——是苏寒十二岁在沧澜宗劈柴的画面，柴刀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杂役监工的皮鞭正抽向他脊背。
她瞳孔微缩，"这是鸿蒙系统的源代码空间。"
林无涯的剑灵形态突然凝实几分，破劫剑胚在苏寒掌中震颤，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低哑："也就是说我们正站在它的心脏上。"
话音未落，三人头顶的虚无中裂开一道光幕，血红色的规则文字如活物般扭曲蠕动："检测到终局博弈者，规则更新为【命运置换·无限叠加】——每次使用该能力，将消耗等量记忆与修为。"
苏寒仰头望着光幕，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用未受伤的右手擦了擦剑胚上的血渍："它想用高阶代价逼我们放弃。"
"那就让它看看，谁更舍得赌。"姬九黎的指尖抚过腰间本命剑的剑柄，星辰纹在她腕间流转，"你我记忆共享，我替你分担一半消耗。"
话音刚落，虚无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
两个身影从记忆残片堆里走出——左边是穿杂役粗布短打的苏寒，破劫剑胚在他手中泛着幽光；右边是着太初圣庭玄色帝袍的姬九黎，本命剑"御星辰"正从剑鞘中抽出三寸。
"模拟体。"林无涯的剑灵突然化作一道青芒没入剑胚，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他们有与我们完全相同的命纹波动，连心跳频率都分毫不差。"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在掌心亮起，他能清晰感知到两个模拟体的生机——那是系统用他们的命纹数据复刻的"完美镜像"。
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枚泛着暖光的记忆瓶，瓶中封存着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病榻上的妇人将半块玉珏塞进他掌心，血沫沾在嘴角却仍在笑："寒儿，要活成自己的光。"
"你疯了？！"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中炸响，剑身上的噬主预警突然亮起红光，"那是你最后一段未共享的至亲记忆！"
苏寒将记忆瓶按在轮盘残留的青铜纹路上，瓶身"咔"地碎裂，暖光如溪流注入虚空。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传来抽丝剥茧般的痛，但同时，荒古圣体的力量正以三倍速沸腾——模拟体的命纹波动在他眼中突然变得迟缓，像被放慢的流水。
"能赢的记忆，就不是损失。"他握紧剑胚转向左边的模拟苏寒，"它们模仿的是我们的行为模式，但有些事，连我们自己都猜不透。"
"心剑共鸣。"姬九黎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
两人相距不过七步，苏寒的识海突然被另一重视野覆盖——他看到自己的后背，看到姬九黎眼中的星辰，看到右边模拟姬九黎的剑鞘与剑柄间那道极细的缝隙。
"在解析系统运行模式。"林无涯的声音突然从剑胚中传来，带着机械般的精准，"它在根据我们的历史战斗数据推演下一步动作。
如果我们做它无法预测的事"
"比如？"苏寒的剑胚已经与模拟苏寒的剑胚相撞，金铁交鸣中，他看到对方眼底闪过与自己相同的狠戾——那是系统复制的他的杀性。
"比如"苏寒突然咬破舌尖，鲜血溅在剑胚上，"把重伤代价转移到自己身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姬九黎的瞳孔骤缩。
她看到苏寒胸前绽开血花，那本该是模拟苏寒刺向他心脏的剑伤，此刻正由他主动承接。
"这不符合博弈逻辑！"虚空中传来观测者的怒吼，带着电子音的失真，"你在破坏数据平衡！"
正是这03秒的卡顿，让苏寒捕捉到模拟体命纹中的裂痕。
他反手握住剑胚，以荒古圣体的力量强行扭转剑锋，剑胚上的弑神轮盘突然倒转——那是林无涯在剑胚内部逆向解析系统代码。
星辰之光撕裂虚无，精准斩在右边模拟姬九黎的数据链上。
黑色的数据流如断了线的珠子迸射，苏寒趁机将剑胚刺入左边模拟体的胸口。
"咔嚓——"
轮盘的青铜表面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三人脚下的虚无开始塌陷，记忆残片如被飓风卷动的落叶，朝着裂纹处疯狂汇聚。
"你们作弊！"观测者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破碎，"终局不该是这样"
"终局由活下来的人定义。"苏寒扯下衣角缠住胸前的伤口，他望着正在崩裂的轮盘，突然笑了——前世斩落右臂时留在剑胚里的剑痕，此刻正发出灼热的震颤，像在呼应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姬九黎抓住他的手腕，林无涯的剑灵重新凝聚在剑胚顶端。
三人随着塌陷的虚空前坠，风声在耳畔呼啸，直到——
一座巨大的青铜终端突然出现在视野尽头。
它悬浮在更深的虚空中，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符文，无数光带如江河奔涌，连接着看不见的未知。
"那是"林无涯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震动。
"鸿蒙终端。"姬九黎的指尖轻轻颤抖，她望着终端表面流转的光纹，突然想起前世被封印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正是这座终端，在鸿蒙初开时流转着创世的光。
苏寒握紧破劫剑胚，剑胚上的弑神轮盘已完全崩碎，但他能感觉到，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正在终端内部苏醒。
"看来"他望着越来越近的终端，荒古天命纹在掌心亮起刺目的光，"这局棋，才刚刚到中盘。"
终端表面的符文突然加速流转，一道比星辰更亮的光柱从顶端升起，在三人头顶炸开。
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刻，苏寒听见姬九黎在他耳边低语："准备好，我们要见的，是所有系统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