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里残留的镜片碎片还在簌簌坠落，苏寒突然听见指尖传来刺痒。
他低头，看见荒古天命纹上的金色纹路正像活物般蠕动，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这是圣体预警的征兆。
"小心！"姬九黎的御星辰突然横在两人中间，剑鸣如鹤唳。
一道身影就这么从破碎的镜片里踏了出来。
同样的墨发，同样的玄色衣袍，连左眼角那颗淡红泪痣都分毫不差。
他腰间挂着半块玉牌，与苏寒贴身收藏的那半块在虚空中泛起微光，竟要冲破衣襟相认。
"你不是我。"苏寒握紧破劫剑胚，掌心被剑纹硌出月牙印。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方才那些轮回影像里，这个"自己"的眼神总比他更冷，更像一柄淬了毒的剑。
"哦？"对方指尖轻弹，断裂的天剑嗡鸣着飞入掌心，"那我是什么？
被鸿蒙系统制造的'完美宿主'？"他笑的时候，眼角泪痣跟着扬起，"小师弟，你该感谢我。
要不是我替你试过所有死法，你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姬九黎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能清晰感知到共生枷锁的震颤——这个"苏寒"的命火竟与自家宿主同源，却又多了几分阴鸷的冷意。
御星辰剑身泛起幽蓝光芒，她低喝一声："心剑共鸣！"
两人眼前景象骤变。
幻境里，漫天星子坠成银河，苏寒看见自己的倒影站在对岸。
姬九黎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他的记忆是伪造的！
我试过读取，全是支离破碎的轮回片段，但力量"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他的力量是真实的！"
"用真实回应真实。"苏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他能看见幻境边缘，"苏寒"正举着天剑逼近，剑身上流转的竟是破劫剑胚才有的噬兵纹路。
"宿主！"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里挤出来，"他在引导剑胚的记忆回溯！
吞噬兵器的副作用"话未说完便被截断，破劫剑胚突然震颤，苏寒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姬九黎倒在血海里，九窍玲珑心碎成星砂；
——自己握着断剑，亲手斩断与姬九黎相系的红线；
——林无涯的剑灵在他怀里消散，最后一句话是"别信"
"够了！"苏寒咬破舌尖，血腥气瞬间冲散幻境。
他望着对面那个"自己"，对方天剑上的纹路与他记忆里的画面完全重合——原来每次吞噬兵器时，剑胚不仅吸收了兵器的力量，更将这些"可能的未来"刻进了剑身。
"害怕了？"对方的天剑划出寒芒，直取苏寒眉心，"这就是你追求的自由？
被系统当提线木偶，被天道当棋子，连自己的未来都要看剑胚脸色——"
"住口！"苏寒突然撤剑。
荒古天命纹在他右臂炸开金光，他能清晰"看"到两人命火的交缠：两条火舌从同一个原点分出，却在中途分叉成截然不同的轨迹。"我们共享同一段初始数据。"他低语，声音里带着疯狂的笑意，"这意味着我能改写它！"
他以命火为引，逆着记忆的河流而上。
那些与姬九黎在沧澜宗挑水的清晨，在星崖看雪的夜晚，在终焉之地互挡致命一击的瞬间，像燃烧的纸页般在识海翻飞。
剧痛让他膝盖发软，却咬着牙将一段关于"共生枷锁必须斩断"的记忆揉成灰烬。
虚假的"死亡节点"在两人命火间炸开。
"你你怎么能主动遗忘？"对面的"苏寒"动作骤然停滞，他的命火突然出现裂痕，就像被人强行抽走了一块基石。
"因为有些记忆，比命还重要。"姬九黎的声音从幻境深处传来。
她的九窍玲珑心完全展开，将苏寒与她初遇时的悸动、被魔焰灼伤时的心疼、在轮回镜前说"这一世我陪你走"的坚定，全部注入对方意识海。
"啊——！"那"苏寒"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的身形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星砂，"你们永远逃不出去"
天剑碎片当啷落地。
苏寒弯腰去捡，碎片却自己飞向破劫剑胚。
剑身剧烈震颤，血色铭文缓缓浮现："终焉非尽，轮回重启。"
"这把剑认你为主？"林无涯的声音带着疑惑。
苏寒还未回答，虚空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他抬头，看见远处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后隐约能看见挂着灯笼的屋檐，和穿着陌生服饰的人影。
姬九黎握紧他的手："那是"
"不重要。"苏寒望着剑胚上的铭文，眼底翻涌着比任何时候都炽烈的光，"不管轮回多少次，我都会带着这些记忆，走到终点。"
他将破劫剑胚扛在肩上，转身走向那道裂缝。
风卷着星砂掠过他的衣摆，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吆喝声："新鲜记忆嘞——前尘往事，爱恨嗔痴，买一送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