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锈色天光下，苍梧古城的断墙终于近在咫尺。
苏寒掌心的破劫剑胚震颤如活物，剑脊抵着掌纹的刺痛比以往更烈，像在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城门上的字不是苍梧。"姬九黎忽然驻足，指尖虚点城门斑驳的石楣。
她发间金簪随动作轻晃，冷光扫过石面——被血锈覆盖的古篆在她本命剑的清辉下显形，竟是"归墟"二字。
苏寒上前两步，指尖刚触到"墟"字裂痕，识海陡然翻涌。
无数碎片画面如潮水倒灌：焦土上立着千丈高的青铜巨碑，碑身刻满镇压符文；穿玄色甲胄的修士持剑斩落，血溅碑面；最后是一双染血的手将什么东西封进碑底他踉跄半步，额头渗出冷汗。
"苏寒？"林无涯短刃的温度贴上他后背，"你脸色不对。"
"是天罚之战后的封印地。"苏寒按住太阳穴，前世零星记忆与系统灌输的信息在脑内打架，"这些战魂是被封在这里的意志残影。"
话音未落，脚下焦土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
三人均后退半步，便见锈迹斑斑的青铜甲胄从地缝中钻出——持戈的士卒、握剑的将官、甚至骑骨马的将军，百具战魂如潮水漫过断墙，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它们的灵识被碎片锁死！"姬九黎指尖掐诀，御星辰剑嗡鸣出鞘，七颗银星在她身周旋转，"小心，这些残念会本能攻击活物！"
林无涯短刃挽出银月般的剑花，首当其冲迎上最近的战魂。
短刃入肉的瞬间，他瞳孔微缩——那战魂被劈成两截，断裂处却渗出幽蓝雾气，眨眼又黏合如初。"再生！"他旋身避开刺来的戈尖，"靠碎片能量维持，得先毁了核心！"
苏寒左手剑胚突然发烫，他反手挥出一道剑罡，却见被劈碎的战魂竟顺着剑罡轨迹反扑。
荒古天命纹在右手亮起金芒，他凝视最近的战魂，眼前浮现重叠画面：青铜甲下的青年修士，正跪在巨碑前叩首，"末将愿以魂为印，镇这混沌余孽！"
"是当年封印鸿蒙系统的副将。"苏寒喉间发紧，天道最擅长的，从来都是把忠诚者变成棋子，"你本不该困在这里"
剑胚震颤突然转为灼烧，苏寒低头，见剑身上浮现淡红纹路——那是"噬兵组合技"的激活提示。
他余光瞥见姬九黎的御星辰剑正划出星轨，将战魂逼退成半圆；林无涯的短刃则专挑战魂关节，虽不能杀，却能暂时限制行动。
"九黎，引它们聚团！
无涯，护我三息！"苏寒大喝，左手剑胚抵住右掌。
鲜血顺着剑脊流入纹路，他咬着牙激活组合技——前世记忆里，破劫剑胚曾吞噬过七柄星纹剑组成杀阵。
此刻御星辰剑的银芒与短刃的寒气相撞，竟在半空凝出星刃锁链！
"去！"苏寒挥剑，星刃锁链如灵蛇钻入战魂群。
被触及的战魂瞬间溃散成幽蓝雾气，雾气又被锁链牵引着涌向城中心——那里，一座半埋的石质祭坛正在雾气中显形，祭坛中央悬浮着巴掌大的玉牒碎片，表面流转着与天命玉牒同源的秩序金纹。
"不是碎片是钥匙。"苏寒盯着那光，喉咙发紧。
前世斩天剑尊的记忆突然清晰：万年前的战场，他持剑劈开天道裂隙，却见裂隙深处锁着九块这样的玉牒，每块都连着无数魂灯——原来所谓"天命玉牒"，竟是用修士的魂魄温养的锁魂器！
"小心！"姬九黎的声音带着破空声。
苏寒本能侧头，一柄青铜戈擦着耳垂钉入身后断墙。
他回头，正看见最后一批战魂不顾溃散风险，用身体筑成肉墙，只为拖延他们靠近祭坛的时间。
"这些残念还在守护封印。"林无涯抹了把嘴角血渍，短刃上的战魂血锈突然剥落，露出原本的青锋，"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守护的东西，才是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的元凶。"
苏寒握紧剑胚，剑身上"兵解重生"的纹路若隐若现。
他知道再拖下去，三人的寿元都会被战魂的怨气侵蚀，但更清楚——那玉牒碎片里，藏着解开共生枷锁的关键，藏着天道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剑胚迸发万丈青光。
姬九黎的御星辰剑与他的剑罡共鸣，林无涯的短刃则切开最后一道战魂防线。
三人几乎是撞开战魂残躯，扑到祭坛前。
苏寒伸手触碰玉牒的瞬间，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
下一秒，他的意识被巨力拉扯，耳畔的喊杀声、姬九黎的惊呼、林无涯的断喝全部远去。
等他再睁眼，入目竟是漫山遍野的玄色战旗——
那是万年前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