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绞进意识的瞬间，苏寒听见自己识海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
他悬浮在一片混沌的灰色空间里，金链如活物般缠绕着四肢，每一道链痕都刻着上古符文，正渗出幽蓝的光，像在吸食他的意识。
远处有两团巨大的光晕在撕扯——左边是混沌翻滚的鸿蒙之气，右边是规则交织的天命玉牒，交界处漂浮着无数碎片，有的是泛黄的绢帛，有的是带血的剑穗，还有的……是姬九黎雪夜中为他疗伤时，发间那枚冻成冰晶的银簪。
"咳"他试图抬手，锁链立即收紧，勒得意识体泛起透明的裂痕。
记忆碎片突然开始闪烁，最靠近的那片"刷"地展开——是他七岁那年，在沧澜宗杂役房里，母亲用破布裹着热红薯塞进他怀里，掌心的温度隔着粗布渗进来："寒儿，等娘攒够灵石，就送你去外门学剑。"
"母亲"他喉咙发紧，碎片却"啪"地碎成星尘。
锁链上的符文突然亮得刺眼，有沙哑的低语钻进耳朵："外来者，你不属于这个纪元。"
与此同时，外界的姬九黎指尖正凝着一团星芒。
她跪在苏寒身侧，发间银簪坠子撞在青玉案上，发出细碎的响。
刚才那道试图切入识海的星辰剑气，被系统防御弹回来时，竟在她掌心烙下了焦痕。"噗——"她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缕血丝，眼神却更冷了。
"天玄女帝，这样硬闯只会让系统加固封锁。"林无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断臂处缠着苏寒的旧腰带，血已经浸透了三层布，却仍站得笔直，"我试过用剑灵感知他的识海那些锁链，是系统融合魔神残魂时生成的封印。"
姬九黎猛然转头，发尾扫过苏寒苍白的脸："你有办法？"
"兵解直播。"林无涯断臂处的伤口突然泛起幽光，那是剑胚与剑灵共鸣的征兆，"他吞噬了九百九十九件兵器后，剑胚觉醒的直播功能，观众打赏能转化为意识冲击。
之前他用这招破过心魔劫或许能冲开系统壁垒。"
姬九黎的手指在苏寒腕脉上顿住——他的脉搏弱得像游丝。
她咬了咬唇，取出腰间的太初令，指尖在令纹上划出血线："开。"
刹那间，苏寒眉心的剑胚突然浮起，剑身映出无数光点，那是分布在九州各地的修士通过直播链接涌入的意识。
留言如潮水般在虚空中翻涌：
"记得苏寒第一次在杂役房练剑，被管事踢翻木剑，他捡起来时说'今天断的剑，明天我用本命剑斩回去'。"
"那年他为救妹妹闯药园，被护山大阵劈得浑身是血，怀里还护着半株还魂草。"
"雪夜那回，他高烧三天说胡话，抓着九黎的袖子喊'别松开'，现在倒好，自己先松开了"
每一条留言都化作星光，穿透系统防御，扎进苏寒的识海。
混沌空间里，苏寒突然被记忆淹没。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妹妹被卖去药庐时哭哑的嗓音，姬九黎第一次用九窍玲珑心为他疗伤，指尖抵在他心口说"我治的不是伤，是命"——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疼痛与温暖，此刻如潮水倒灌，撞得金链"咔咔"作响。
"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启动净化程序。"
机械音炸响的瞬间，苏寒头顶的灰色空间裂开一道缝，一只巨眼缓缓垂下。
那眼瞳是混沌的紫金色，眼白布满规则纹路，每眨一次，就有黑色光雨落下，腐蚀着他刚苏醒的记忆。
"小友，这牢笼，可没那么容易出去。"锁链尽头的轻笑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些，像是来自鸿蒙与天命之外的存在。
苏寒咬着牙，意识体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他看见记忆碎片里的姬九黎突然抬头，隔着时空与他对视——她眼底有他从未见过的慌，像当年他抱着濒死的妹妹冲进医馆时，医馆老丈摇头说"没救了"的那种慌。
"九黎"他无意识地呢喃，锁链突然收紧，勒得他意识体几乎透明。
外界，姬九黎的指尖正抵在自己心口。
九窍玲珑心在她体内跳动，每一下都带起金红的光。
她闭了闭眼，指尖突然掐出一道血诀，心脉瞬间绽开刺目的光："我以太初圣庭天玄女帝之名，断一窍，换他一瞬清醒。"
血色光团裹着破碎的道韵，"轰"地撞进苏寒识海。
混沌空间里，苏寒突然觉得有温热的东西涌进意识。
他低头，看见自己透明的胸口处，嵌着一块滴血的红玉——是姬九黎的九窍之一。
记忆碎片突然开始疯狂重组，母亲的红薯、妹妹的眼泪、姬九黎的银簪，所有温暖的画面重叠成一道光，撞向束缚他的金链。
"咔——"
最粗的那根锁链终于断裂。
苏寒踉跄着跪在碎片上，抬头看向那只巨眼。
他的瞳孔突然燃起紫焰，那是荒古圣体与鸿蒙系统共鸣的征兆。
巨眼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白上的规则纹路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苏寒"
姬九黎的声音穿透识海壁垒，带着哭腔。
苏寒伸手去抓最近的记忆碎片——那是今日清晨，他在杂役房煎药，姬九黎穿着太初圣庭的玄色宫装突然出现，皱着眉说"你又偷用寿元温剑"，然后抢过药铲，发间银簪扫过他手背，凉丝丝的。
"我在。"他开口，声音震得金链簌簌作响。
外界，苏寒的睫毛突然颤动。
姬九黎扑过去，看见他紧闭的眼底有紫金色光芒流转，像要挣破黑暗。
林无涯断臂处的光更盛了，他盯着苏寒眉心的剑胚，突然低喝："快看！"
所有人抬头。
识海上空，那只曾镇压苏寒意识的鸿蒙之眼，正缓缓睁开。
紫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下，在苏寒周身织成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