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闭合的嗡鸣还在耳畔回响，苏寒的靴底已陷进焦土。
风卷着灰黑色雾气掠过，裹着铁锈味的腥甜直钻鼻腔，像有人攥着浸血的破布捂住了口鼻。
他低头，看见脚边半埋着半截断剑，剑脊上的刻痕与破劫剑胚的"弑天者"纹路竟有三分相似，掌心的剑胚突然发烫，震得他指节发白。
"这味儿"林无涯的灵体在剑穗上晃了晃，半透明的手指捏住块巴掌大的青铜铭牌，表面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他触碰时突然泛起幽蓝荧光，"操！"他猛地缩回手，灵体都泛起涟漪，"是天罚之战的残魂印记。"
姬九黎已走到那截倾倒的青铜巨柱前，指尖抚过柱身暗红的古篆。
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添几分冷白，发间的星辰玉簪微微震颤："天罚之战距今十三万七千载，太初圣庭的史录里只写'逆乱者伏诛'，连战场坐标都被抹去"她转头时，发尾扫过苏寒手背，"这里的空间波动和裂隙里的弑神轮盘同源。"
苏寒蹲下身，盯着林无涯手中的铭牌。
灵体的荧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命纹在左手背泛起金芒——方才因果兽碎片融入的地方，此刻正像有蚂蚁在啃噬骨髓。
他突然想起前世记忆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血色轮盘、紫袍人持戟、鸿蒙之气翻涌如潮
"试试兵解直播？"林无涯的声音突然凑近，灵体凑到他脸前，"你突破到洞虚境时剑胚激活的新功能，说能靠读者打赏换线索。
现在这破地方，除了老古董啥都没有，不搞点互动怕要闷死。"
苏寒屈指弹了弹剑胚。
剑身嗡鸣着浮起，表面的"弑天者"刻痕渗出金光，像活过来的金蛇游弋。
下一刻，他识海里响起机械音："兵解直播已连接三千小世界，当前在线人数：1,347,821。
观众可通过'打赏'指定吞噬目标，累计打赏破万激活记忆碎片。"
弹幕如潮水般涌进识海。
【卧槽！这焦土看着比我家祖坟还老！】
【主播快捡那柄断戟！戟尖有鸿蒙之气残留！】
【赌五灵石，吞刀的话能开狂暴形态！】
苏寒的眉峰跳了跳。
他能感觉到剑胚在渴望——就像饿了三天的狼嗅到血腥，剑身的震颤频率随着弹幕里"残戟"的刷屏越来越快。
他抬眼望向战场中央，半埋在土里的残戟露出半截青黑戟尖，戟杆上缠着的血锈红绳，正随着风一飘一飘，像谁在暗中招手。
"就它。"他伸手按在剑胚上，命纹的金光与剑胚的青光在掌心交织，"吞噬。"
剑胚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残戟。
当戟尖没入剑身的瞬间，苏寒的太阳穴"轰"地炸开。
他踉跄着扶住青铜柱，眼前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紫袍人立在九霄之上，戟尖挑着半块泛着混沌气息的玉牒；另一个身影裹在鸿蒙雾气里，手中握着的轮盘正转动着血色符文
"咳！"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血丝。
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铁签子，正往他识海里扎。
恍惚间，他听见紫袍人说："鸿蒙无序，天命有序，此世当以秩序为纲。"又听见雾气里的声音冷笑："你斩了我的主链，可这轮盘上的血，终有一日要你拿命来填。"
"苏寒！"姬九黎扶住他的肩，指尖按在他后颈的命纹上，清凉的法力如溪流般注入，"别硬撑。"她的另一只手握着本突然出现的古籍——苏寒记得这是她藏在袖中的太初圣庭秘典，"紫袍人的法相"她翻页的动作顿住，玉簪上的星辰突然全部亮起，"是初代天命玉牒守护者，道号'镇元'。
史录里说他在天罚之战中陨落，却没写他杀的是谁。"
林无涯的灵体飘到古籍前，盯着书页上的画像倒抽冷气："这老东西的戟法和你刚才吞的残戟纹路一模一样！
那雾气里的家伙"他突然噤声，看了眼苏寒手背的命纹，"像极了鸿蒙系统的核心器灵。"
苏寒擦去嘴角的血，命纹的灼痛已缓和不少。
他望着手中的剑胚——此刻剑身泛着青铜光泽，原本的流线型纹路多了道狰狞的裂痕，倒像是被什么利器劈过。
剑胚在他掌心轻轻震颤，像是在诉说某种不甘。
"原来天命玉牒不是天道，是镇元用鸿蒙系统的主链重铸的秩序枷锁。"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冰碴子，"那老东西说要以秩序为纲，结果自己成了锁。"
姬九黎合上古籍，指尖在"镇元"二字上按出凹痕："太初圣庭的天道规则，本质是他用鸿蒙之气炼的囚笼。
而你体内的系统"她抬头看他，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是被斩断的主链残魂。"
风突然大了。
焦土上的断剑残戟发出嗡鸣，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号。
苏寒握紧剑胚，能感觉到剑身上的"弑天者"刻痕正在发烫——这次不是痛，是某种共鸣。
他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影，那里有半截坍塌的祭坛，祭坛中央立着块黑色石碑，碑上的字被岁月磨平了，却仍在往外渗着寒气。
"鸿蒙不是终点。"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山，"是镇元想抹掉的起点。"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钟声从山影后传来。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震得三人耳鼓发疼。
苏寒的命纹突然暴起金芒，剑胚上的青铜裂痕里渗出红光，竟与钟声的频率完全契合。
姬九黎按住发间的星辰玉簪，玉簪上的星辰正在急速旋转："是往生钟？
但往生钟在太初圣庭的镇魔殿里，怎么会"
林无涯的灵体突然凝固，他望着山影方向，眼睛瞪得滚圆："那座祭坛我刚才在因果兽的梦里见过！
柴刀变成触须前，我看见祭坛中央有口钟，钟身上刻着"他猛地摇头，灵体泛起白光，"记不清了，就记得钟声响起时，轮盘上的数字开始倒数"
苏寒望着山影方向，掌心的剑胚在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可能是真相，可能是危险，也可能是新的枷锁。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等命运来推他了。
"走。"他转身，剑胚自动飞入剑鞘，"去看看那口钟。"
姬九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命纹上轻轻一按。
两人之间的共生枷锁泛起微光，痛觉共享的刺痛变成了温暖的电流。
林无涯的灵体"唰"地窜到剑穗上，把剑穗甩得噼啪响："老子倒要看看，这破钟能敲出什么花样！"
三人踩着焦土上的断戟残骸向前。
风卷着灰雾掠过他们身侧，远处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清晰了些。
苏寒望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山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有些秘密，该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