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指尖与命纹石相触的刹那凝结成冰晶，苏寒只觉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不是皮肉之痛，而是深入骨髓的灵魂震颤。
荒古天命纹自手背攀升至小臂，金芒如活物般钻进他的经脉，那能量比鸿蒙之气更厚重，比混沌之力更清冽，像极了他前世斩天剑尊记忆里，开天辟地时第一缕划破黑暗的光。
"这不是鸿蒙之力"他瞳孔微缩，喉结滚动，"是更古老的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屏障骤然在身周升起。
姬九黎原本已抓住他的衣袖，此刻被震得踉跄后退两步，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到的灼热温度。
她望着屏障上流转的金纹，额角渗出细汗——这分明是太初圣庭古籍中记载的"命源锁"，只有与天命直接相关的存在才能触发。
"苏寒！"她攥紧腰间的御星辰剑，剑身嗡鸣着泛起星光，"退回来！"
可苏寒的手已被命纹石吸得更紧。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仿佛要撞破胸腔。
命纹石表面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如千万条发光的蛇游向他的掌心，顺着血脉往识海钻。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林无涯的惊呼，那声音带着灵体特有的空荡回响："快停下！
你正在唤醒不该存在的东西！"
苏寒转头，正看见林无涯的灵体裂开蛛网状的裂痕。
这位由他前世右臂所化的剑灵，此刻正拼命挥动虚剑劈向屏障，每道剑痕都在空气中炸出火星，却连屏障的边角都未撼动。"小友！
那是"林无涯的声音突然哽住，他望着苏寒身后的命纹石，瞳孔里映出的分明是上古禁术残页上的血色符文。
变故在此时爆发。
命纹石释放出一圈圈涟漪状的波纹，以苏寒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姬九黎刚稳住身形，便觉心口一阵绞痛——共生枷锁的联系如烧红的铁链，正狠狠勒住她的心脏。
她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指甲在石面上抠出深痕，体内九窍玲珑心不受控制地狂跳，每一下都震得经脉发疼。
更让她惊恐的是，封印在白无颜体内的"恶魄"此刻竟有了动静，那缕被剥离的恶意如毒蛇吐信，正顺着共生链往她识海钻。
"九黎！"苏寒想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命纹石的力量已经浸透他全身，连指尖都泛起金芒。
他能清晰感知到姬九黎的痛苦，那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正通过共生链传来，比他自己受伤更疼十倍。
"看看命纹石！"林无涯的惊呼让两人同时抬头。
石面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天地尽头站着位身披龙纹战袍的男子，他背对着镜头，手中握着柄斩开半片苍穹的剑。
那剑的轮廓与苏寒怀中的破劫剑胚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开天辟地的苍茫气。
更让苏寒血液凝固的是，这道身影与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自己"重叠——那些在鸿蒙玉牒前劈金码的夜，在命运殿堂对峙的夜，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姬九黎刻"共生"的夜，所有碎片突然串成一条线。
"他是谁？"苏寒喃喃，声音发颤，"为什么我会记得他？"
姬九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那道影子，突然想起苏寒识海里未完全愈合的空洞，想起虚界兽碎成星光时钻进他识海的碎片，想起林无涯消散前欲言又止的眼神。
此刻那些碎片正在她脑海里翻涌，像被命纹石的力量串联成了完整的拼图。
"那是"她刚要开口，命纹石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苏寒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处识海。
他的识海中心悬浮着段残缺文字，每个字都泛着血光："以吾之血，重铸命纹；以吾之魂，重塑轮回。"他猛然想起沧澜宗典籍里的只言片语——上古时期有大能为对抗天道，创"命源禁术"，可逆转命运轨迹，代价是献祭施术者的所有轮回。
"这是"他后退两步，撞在识海边缘的命纹屏障上，"禁忌之术。"
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苏寒的视力恢复时，命纹石已归于沉寂，表面的纹路不再蠕动，只余珍珠般的微光。
他下意识看向右手——原本残缺的荒古天命纹此刻完整无缺，金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流转，连指尖都泛着淡淡金光。
"苏寒？"
他转头，正撞进姬九黎的视线里。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却没有预想中的痛苦。
相反，她"
苏寒沉默。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像是被封印多年的记忆正在苏醒。
他想起前世抱着姬九黎刻"共生"时的绝望，想起在命运殿堂与另一个自己对峙时的心悸，想起劈开鸿蒙玉牒时漫天金码里的那句"天道不公"。
此刻那些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有了清晰的脉络，像一条被命纹石点亮的路，直通某个他不敢想象的真相。
"那就走下去。"他缓缓握紧拳头，掌心的荒古天命纹亮起，"既然命运要我们改写，那就亲手撕了这剧本。"
话音未落，他识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刺目的光。
那是龙纹男子转身的画面——虽然只看清半张脸，却让苏寒的呼吸骤然一滞。
更诡异的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从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光里传来："九黎，等我回来。
这一次，我会带命纹石去见你。"
晨雾重新漫上祭坛，林无涯的灵体已经彻底消散，只余一片细碎的星光。
姬九黎望着苏寒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将额头抵在他肩窝。
她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也能感知到他识海里翻涌的记忆——那些她从未参与过的过去，此刻正通过共生链，像种子般在她心里发了芽。
"接下来怎么办？"她轻声问。
苏寒抬头望向祭坛外的雾障。
他知道，他们刚刚推开了一扇门，门后是更汹涌的风暴，是更残酷的真相，是必须用剑和血去闯的路。
但此刻，他握了握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相触的温度，突然笑了："先去看看，我识海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画面，到底在说什么。"
他没说的是，刚才那道龙纹男子转身的残影里，他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和他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