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砸在苏寒肩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望着闭合的轮回之门，耳中还回响着大司命模糊的呼唤。
直到一道淡金色的光膜从门扉上渗出，像倒悬的穹顶般将三人笼罩，他才后知后觉地攥紧了姬九黎的手腕——那层光膜触之冰寒，竟比北境极渊的玄冰还要冷上三分。
"你们已触及禁忌，无法再回归旧世。"鸿蒙之灵的声音不再缥缈，反而带着某种机械般的冷硬。
苏寒抬头望去，混沌之气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原先让他觉得"被注视"的温度，此刻全化作刀锋般的审视。
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嗡鸣着出鞘三寸，剑锋指向鸿蒙之灵："你之前说取残源是为新纪元，现在又封死退路？"她的指尖抵在剑柄的九窍纹路处，那是心窍与剑心共鸣的标志，苏寒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正透过交握的手传来——比平时烫了两度，是动了真怒。
鸿蒙之灵的轮廓波动起来，像是在"看"姬九黎，又像是在"看"苏寒命轮里的残源："影天不过是鸿蒙系统第一任宿主。"它的声音里浮起一丝类似于叹息的震颤，"而你，从觉醒荒古圣体那一刻起，就成了系统漏洞。"
"漏洞？"苏寒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沧澜宗杂役房，那道突然贯穿天灵盖的金光——当时他以为是圣体觉醒的征兆，此刻却觉得像根楔子，生生撬开了什么。
命轮在丹田处发烫，他鬼使神差地运转起荒古天命纹，试图回溯记忆。
剧痛来得毫无预兆。
苏寒眼前炸开一片血雾，再聚焦时，竟看见自己站在一片混沌虚空里。
前方悬浮着半透明的玉牒，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正在崩解，而他的身影——不，是另一个人的身影，披着缀满星纹的黑袍，正抬手按在玉牒上。
"若系统失控，唯有重启方可维稳。"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刻在识海里，"变量虽险，却是最锋利的刀。"
画面突然破碎，苏寒踉跄着撞进姬九黎怀里。
她身上的血腥气混着清梅香涌进鼻腔，让他眼前发黑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林无涯的剑灵从破劫剑胚里钻出来，半透明的手掌按在他后心输送灵气："主人，你刚才的命轮纹路全乱了！
像是被什么强行篡改过——"
"够了。"姬九黎打断他，指尖按在苏寒额角，凉丝丝的灵气顺着他的眉心渗入识海。
她的眼尾泛红，是动用了九窍玲珑心探知的代价："他看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所以影天说的'替换棋盘'，是指我们成了新的宿主？"苏寒抹掉嘴角的血，盯着掌心还在发烫的残源。
那缕暗红光芒此刻正顺着他的血管游走，在皮肤下留下蛛网状的红痕，"而鸿蒙之灵"
"它在推我们走一条路。"姬九黎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她望着鸿蒙之灵的轮廓，像是突然看懂了什么，"一条连系统都无法计算的路。"
"那我们就自己撕开这条路！"林无涯的剑灵突然拔高声音，他的形态比平时虚淡了三分，显然刚才输送灵气耗损不小，"用破劫剑胚撕裂空间壁垒！
虽然需要付出代价，但总比困在这里等系统清算强！"
苏寒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剑胚上。
这柄跟随他从杂役房走到现在的剑，此刻正浮现出暗红色的"噬兵"纹路——那是吞噬满999件兵器后才会激活的"兵解"状态。
他记得剑胚的反噬规则：当剑身浮现必须吞噬的目标姓名时，三日内未完成便会反嗜宿主。
"嗡——"
剑胚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剑身表面浮现出三个血字：林无涯。
"这是"苏寒的手指猛地收紧，掌心被剑柄硌出红印。
林无涯却笑了，他的剑灵形态凑过来，拍了拍苏寒的手背："上次你为了救我，把半条命都搭进去。
这次换我当你的保险栓，多好？"
姬九黎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苏寒体内的寿元正在疯狂流逝——那是剑胚吞噬空间壁垒所需的代价。
但她没有阻止，只是将本命剑横在两人身侧，剑尖点地画出六芒星阵："我用九窍心窍锁死空间波动，你专心破阵。"
"喝！"
苏寒暴喝一声，破劫剑胚上的"林无涯"三字突然炸开血光。
他能清晰感觉到剑胚在吞噬自己的生命力，每一寸经脉都像被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
但当剑尖触及淡金色屏障的刹那，整座空间都震颤起来——屏障上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透出另一侧灰蒙蒙的雾气。
"记住。"鸿蒙之灵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识海炸响，"你们不是救世主，而是变量。
一旦触发格式化程序，所有记忆、情感、因果都将重置。"
话音未落，那道裂缝突然暴长，三人被一股巨力扯了进去。
苏寒在失重感中死死攥住姬九黎的手，恍惚间看见林无涯的剑灵正在消散，他张了张嘴，却被风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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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脚踏实地时，苏寒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摸腰间的破劫剑胚——还在，只是剑身的"林无涯"三字淡得几乎看不见。
第二个反应是抬头，却见轮回之门正静静立在前方，大司命的身影从门后冲出来，鬓角的银饰乱成一团："天玄女帝！
你们可算出来了——"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
苏寒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姬九黎胸前的衣襟上，沾着一块新鲜的血渍——那是刚才在轮回空间里，她为他挡下影天最后一击时留下的。
可问题在于他们明明刚从门里出来，此刻门外的天色却比进去时暗了三个时辰，大司命鬓角的银饰上，还凝着未干的露水。
"你们进去"大司命的声音发颤，"到底用了多久？"
苏寒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沙漏——那是姬九黎送他的定风砂，能精确记录时间。
沙漏里的金砂才流了小半，可门外的梧桐叶却落了满地，其中一片正飘落在他脚边，叶脉里的汁水还带着新鲜的绿意。
姬九黎突然攥紧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却比任何话语都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他们离开轮回空间的时间，和门外流逝的时间对不上。
而在三人看不见的虚空中，那道鸿蒙之灵的轮廓再次浮现。
它望着苏寒命轮里若隐若现的"命运重塑者"纹路，混沌之气中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波动："变量开始自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