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指尖还残留着姬九黎掌心的温度，裂隙里翻涌的七彩光浪突然如沸水般炸开。
他的耳膜被震得发疼，再睁眼时，脚下的青砖地已化作一片混沌虚空——不，说虚空不准确，更像天地未分的卵壳，青灰色雾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光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碎片：有沧澜宗杂役房漏雨的屋檐，有太初圣庭鎏金殿的飞檐，甚至有他前世斩天那夜溅在剑刃上的星屑。
"这是鸿蒙初开的原境。"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她另一只手按在胸口，那里的灭世心窍正随着雾气起伏跳动，"我能感觉到，秩序与混沌的分界点就在这里。"
林无涯的身影从剑胚里凝实，他仰头望着天空中悬浮的巨大玉牒——那玉牒足有千丈高，表面流转着水银般的光华，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天道最原始的规则，"那是鸿蒙玉牒的本体？
可典籍里说它在开天之战中碎成了秩序与混沌两部分"
话音未落，玉牒下方的雾气突然凝结成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修长，却裹在破碎的玄色道袍里，左肩挂着半截断剑——苏寒的破劫剑胚突然发出蜂鸣，剑身的噬兵纹路全部亮起，像在回应某种血脉般的召唤。
"初代宿主"姬九黎下意识后退半步，灭世心窍的跳动频率陡然加快，"他的气息和影天道尊很像，但更纯粹。"
那身影抬起头，面容却模糊如雾，唯余一双眼睛清明如镜。
他抬手轻抚玉牒，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岩石摩擦："我以混沌为骨，秩序为魂，分鸿蒙为二双子承载命运，共生方得永恒"
"他在说什么？"苏寒握紧剑胚，掌心被剑柄硌出红痕。
他注意到初代宿主手中的断剑与自己的破劫剑胚形状几乎一致，连缺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难道这剑"
"小心！"林无涯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向后急退。
就见初代宿主猛然将断剑刺入玉牒，混沌雾气瞬间被撕开两道裂隙——一道喷涌出炽烈的金光，一道翻涌着幽黑的魔气。
玉牒表面"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成两半的同时，两道流光分别钻入苏寒与姬九黎的眉心。
苏寒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混沌原境。
他站在一片星海中，脚下是悬浮的岛屿，岛屿上遍插被斩断的天道锁链。
前方立着一道持剑的身影，那人身穿月白剑袍，后背负着七柄残剑，每柄剑身上都刻着"弑天"二字——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却比现在更冷硬，更锋利。
"前世"他喉头发紧，声音卡在喉咙里。
"道尊。"身侧传来清甜的女声。
苏寒转头，看见一位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她的发间别着半枚玉牒，眉心有与姬九黎一模一样的红痣，"您说今日要带我去看鸿蒙最深处的星图，可别又被那些天道老儿缠住。"
前世的弑天剑尊转身，脸上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九儿莫急，等我斩断最后三条锁天链，便陪你去看"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
无数道金色锁链从虚空钻出，缠上女子的四肢，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玉牒碎片从发间跌落："道尊！
这些锁链是天道在反噬我？"
"九儿！"弑天剑尊的瞳孔骤缩，他挥剑斩断缠向女子的锁链，却见更多锁链从她心口钻出，"你本是天道所化，混沌与秩序分裂时，你承接了全部秩序之力他们要抽干你的本源，重铸完整的鸿蒙玉牒！"
女子被锁链拽得悬空，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臂，突然笑了："所以你带我来看星图，是想让我记住鸿蒙最美的样子？
道尊，若是我消散了"
"不会的。"弑天剑尊的声音在发抖，他反手抽出背后最中央的那柄残剑，剑身上"弑天"二字泛着血光，"我以剑为印，以魂为封"
"你要做什么？"女子突然意识到什么，眼中泛起惊恐，"道尊，不要！
这会让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弑天剑尊的剑刺入女子心口，血色光雾瞬间笼罩两人。
苏寒看见女子的身影逐渐虚化，而前世的自己眉心裂开一道血痕，"九儿，你会转世重生，这一世，换我来守你"
"不——"姬九黎的尖叫刺穿苏寒的耳膜。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而身边的姬九黎正踉跄着扶住他的胳膊，她的眼尾通红，睫毛上挂着泪珠，"那是我那是我前世的记忆他为什么要封印我？
为什么？"
"因为只有分开混沌与秩序的载体，才能阻止天道重掌鸿蒙。"林无涯的声音低沉，他望着两人交缠的影子，"你们的共生枷锁，其实是前世道尊留下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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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天道尊想打破这平衡，让混沌与秩序重新融合，这样他就能以初代宿主的身份掌控一切。"
苏寒伸手抹去姬九黎脸上的泪，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
他的破劫剑胚突然发烫，剑身浮现出前世那柄弑天剑的虚影，"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解开枷锁，而是让这平衡更稳固"
"轰——"
一声闷响从远处传来。
三人同时转头，就见原本雾气弥漫的幻界边缘，飘来几缕熟悉的气息——是鸿盟战营特有的玄铁熏香，可那香气里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有人将整坛血酒泼在了战旗上。
"战营"林无涯的瞳孔微缩，他握紧腰间的阵盘，"他们回来得比预计早了三日，而且"
"而且营中气息紊乱。"姬九黎的灭世心窍突然剧烈跳动，她按住心口，"有至少五名化神境修士的本源之力在消散，像是"
"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苏寒将姬九黎护在身后，破劫剑胚自动出鞘三寸，剑身的弑神轮盘缓缓转动，"走，回去看看。"
三人踏着残影向战营方向掠去时，苏寒听见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影天道尊的冷笑，又像是前世那声"对不起"的回响。
他握紧姬九黎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共生枷锁传递过去——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