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在脚下延伸时，苏寒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能清晰感觉到姬九黎指尖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手传来，像一簇被星力包裹的火苗，在混沌的黑暗里烧出一方暖域。
幽灯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石面上拉得老长，直到——
"砰。"
脚步突然踩空。
苏寒瞳孔微缩，下意识将姬九黎往怀里带，却见脚下石阶已化作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悬浮于虚空的圆形平台。
平台边缘翻涌着墨色雾气，像被无形巨手攥住的深渊，而正对面，那道黑袍身影负手而立，右眼里的混沌光纹比之前更盛。
"终于到了。"黑袍男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摩擦，"我是你曾舍弃的一切。"他抬手划过自己心口，"情感、软弱、悔恨——你斩断鸿蒙时，把这些全喂给剑胚了。"
苏寒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破劫剑胚在掌心发烫，剑身"至亲"二字的噬主预警仍未褪去，却又多了道淡金色纹路，那是鸿蒙系统签到进度条在跳动。
他能听见系统机械音在识海回响："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签到进度+3。"
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嗡鸣出鞘，星辰之力在她周身凝成淡蓝色光罩。
她盯着黑袍男子的眼睛，声音比平时更冷："他的气息和你有共生锁的共鸣。"指尖轻轻点过自己心口，"我这里在发烫。"
"聪明的小玄女。"黑袍男子轻笑，抬手拍了拍空气。
平台中央突然升起半透明屏障，无数记忆碎片在其中翻涌——被沧澜宗杂役欺负时咬碎的牙，第一次觉醒荒古圣体时震碎的木床，在悬崖边抱着濒死的小师妹时落下的泪。
每一块碎片都泛着幽蓝的光，像被抽离的魂魄。
"看好了。"黑袍男子屈指一弹，最前排的碎片突然暴起，化作带倒刺的利刃，"这是你不敢面对的过去。"
第一枚利刃破空而来时，姬九黎的星力剑刃已先一步斩出。
星光裹着剑气将利刃绞成齑粉，她侧头对苏寒喊："他在用你的记忆攻击！
这些碎片里有你的情绪残留，被击中会被负面情绪反噬！"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在右手亮起，暗红纹路顺着手臂爬上脖颈。
他能看见那些碎片的本质——每一片都缠着细小的黑线，像被人刻意编织的网。"不是我的记忆。"他皱眉，"是被篡改过的。"
话音未落，又有三枚碎片从不同方向袭来。
姬九黎旋身挥剑，星力在身周画出半圆，将攻击尽数挡下，发尾却被擦过的利刃削断几缕。
苏寒盯着她发间飘落的星纹发带，突然想起前日在永夜回廊里，她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说"我替你记着痛"。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破劫剑胚的震颤突然变得规律。
剑身浮现的"至亲"二字开始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真我"两个古篆。
鸿蒙系统的进度条又跳了两格，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宿主自我认知突破，触发「噬主·反噬」预备状态。"
黑袍男子的右眉微挑，这是他出现后第一次有表情变化。"你以为能识破？"他屈指连弹，屏障里的碎片如暴雨倾盆，"那就看看你娘临终前的眼神——"
"够了！"
苏寒一声暴喝，荒古天命纹彻底覆盖半张脸。
他闭眼凝神，能清晰感知到每一枚碎片的来处：被篡改的记忆里，都藏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和黑袍男子右眼里的光纹同频。"你不是我。"他睁眼时，眼底翻涌着和天命纹一样的暗红，"你是被鸿蒙系统剥离的负面具现体！"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苏寒挥剑斩向最近的碎片，剑身泛起漆黑吞光，竟将那枚刻着"母亲"的碎片整个吞噬。
"噗！"
黑袍男子踉跄后退，右眼里的混沌光纹出现裂痕。
他捂着伤口抬头，脸上终于有了真正的震惊："你你居然能反弹？"
"因为这些根本不是我的遗憾。"苏寒踏前一步，破劫剑胚的重量在掌心变得熟悉，"我娘临终前说'阿寒要活的比谁都烈'，小师妹最后笑的时候说'师兄的剑比太阳还亮'——这些被你扭曲成绝望的记忆，本来都是光。"
姬九黎的星力突然裹住他的手腕。
她的眼睛里映着苏寒的影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清晰得像晨钟："他不是真正的你，他是你未曾走过的道路。"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寒心口。
他望着黑袍男子逐渐扭曲的面容，突然想起前世斩碎鸿蒙时，那道被自己劈落的右臂。
当时他想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才明白——被斩断的从来不是软弱，而是不敢承认的"想要"。
"我走过的路，每一步都刻着名字。"苏寒举起破劫剑胚，剑身上流转着吞噬了九十七件兵器后才有的暗金纹路，"要战便战，但别用我的过去当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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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当碎片如潮水涌来时，苏寒没有再躲。
他迎着利刃挥剑，每斩碎一枚碎片，剑胚就吞噬一丝混沌气息；每挡下一次攻击，鸿蒙系统的进度条就跳动一格。
姬九黎的星力始终包裹着他的后背，像最坚固的盾，又像最温暖的火。
黑袍男子的攻击节奏越来越乱。
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右眼里的光纹几乎碎裂成星屑。"你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不甘的嘶鸣，"当你发现所谓的光不过是更大的骗局——"
"砰！"
最后一道剑刃贯穿他的胸口。
黑袍男子的身体化作无数黑点，消散前最后看了苏寒一眼，那眼神里有不甘，有释然，甚至有一丝欣慰。
整个回廊突然剧烈震动。
悬浮平台开始崩裂，墨色雾气翻涌着要将两人吞噬。
就在这时，那道虚幻的身影再次出现——幽灵向导的身形比之前清晰些，她的手按在胸口，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恭喜你，走出了自己的噩梦。"她指向平台尽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青铜门，"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平台彻底碎裂。
苏寒本能地抱紧姬九黎，星力包裹着两人坠入雾气。
在意识模糊前，他听见门后传来一道微弱却熟悉的呼唤，像前世斩碎鸿蒙时，那道被自己封印的声音在说："回来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