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复现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时，苏寒突然踉跄半步，左手按在胸口。
有滚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往上涌，像是被人往脑仁里塞了块烧红的铁——那是记忆碎片。
"苏寒！"姬九黎的手及时扶住他腰侧，隔着衣物的温度带着星芒的冷意，"你的圣体在发烫。"
他喉间泛起腥甜，却强撑着扯出个笑："是记忆。"话未说完，眼前便炸开一片混沌的光。
画面里是座青铜祭坛，无数锁链穿透虚空，将一枚流转着法则纹路的玉牌钉在祭坛中央。
玉牌上刻着"鸿蒙赌约"四个字，落款处有半枚碎裂的剑印——与他前世斩天剑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苏寒瞳孔微缩，意识被拽回现实时，正看见姬九黎眉心的星纹隐隐发亮。
她与他贴得极近，呼吸扫过他耳尖："心剑共鸣里有天道窥视的刺痛。
你刚才调取了被封印的筹码藏匿点？"
话音未落，破劫剑胚突然在腰间震颤。
苏寒反手握住剑柄，剑身凉意顺着掌心窜遍全身——荒古天命纹自动亮起，金红纹路如活物般爬过手背，在虚空中勾勒出三张模糊的光点。
"三枚隐藏筹码。"他低喃，天命纹的灼烧感让太阳穴突突直跳，"东侧命运回廊那枚气息最浓。"
姬九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东侧。
那里原本挂着幅"庄周梦蝶"的刺绣，此刻绣布正随着某种韵律起伏，像是被无形的手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斑驳的青铜门。
门后传来金属摩擦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老子要赌！
拿命赌！
拿魂赌！
谁来？"
"是筹码狂人。"姬九黎指尖抚过发间的星辰玉簪，"我在太初圣庭的密卷里见过他画像——三年前血洗过七座赌坊，专挑藏着上古筹码的场子。"
苏寒眯起眼。
他能看见那道身影正用断刃挑开赌客的衣襟，刀尖在对方命门上戳出血珠："怕什么？
输了不过是魂飞魄散，赢了老子能扒了天道的皮！"断刃上的血光凝成鬼脸，发出刺耳的尖笑。
"正好。"苏寒突然松开姬九黎的手，指腹轻轻划过天命纹，"我需要他的注意力。"
姬九黎瞳孔微缩："你要放气运？"
"嗯。"他解开腰间的储物袋，任那缕从风无痕复现处掠夺来的太初气运缓缓飘散。
气运呈金红色，像条细蛇般钻进东侧青铜门。
赌厅里的温度骤降。
青铜门"轰"地被踹开，筹码狂人冲了出来。
他半边脸裹着染血的绷带，另半张脸爬满青紫色的血管，断刃上的血光几乎凝成实质："好味道！
是能掀翻赌局的气运！"他盯着苏寒，绷带下的眼睛亮得瘆人，"小杂役，来赌？
拿你的命，换我的断刃。"
"求之不得。"苏寒右手按在破劫剑胚上，剑胚传来饥渴的震颤——他能感觉到剑身正在吞噬断刃上残留的魂息。
下一秒，三个苏寒的幻影从他身后浮现，分别朝东、南、北三个方向掠去。
筹码狂人愣了一瞬，随即怒吼着挥刀劈向中间的"苏寒"。
刀光劈开空气的瞬间，那道身影突然散成漫天星芒——竟是幻影。
"雕虫小技！"狂人反手将断刃插入地面，血光如蛛网般蔓延。
苏寒的后颈突然刺痛，这是痛觉共享传来的预警——有人在虚空里锁定了他的命门！
"小心！"姬九黎的声音混着剑鸣炸响。
苏寒想也不想地旋身挥剑，破劫剑胚精准地斩在左侧三尺处。
空气被劈开道裂痕，暗箭杀手的身影从中跌出——他蒙着黑纱，手中淬毒的银针还在滴落幽绿液体。
"天道的狗。"苏寒冷嗤，剑胚上的青光骤然暴涨。
杀手慌了神，正要再次隐入虚空，却见姬九黎抬手一掷，星辰玉簪化作七道银芒，在虚空里织成密网。
"空间封锁。"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你逃不掉。"
杀手的银针终究没能刺出。
苏寒的剑胚已经抵住他咽喉，剑尖微颤，将他体内的毒元震成齑粉："谁派你来的？"
"天天道大人"杀手喉间溢出黑血，"您动了不该动的筹码他要您死"话音未落，身体便如被抽干的皮囊，瘫软在地。
"留着有用。"姬九黎走过来，指尖点在杀手眉心，"我用星辰剑意封印他的残魂。"她抬眼时，眼尾红痕比之前更艳，"去拿筹码吧，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无面者。"
苏寒这才注意到，赌厅中央的无面者不知何时走到了青铜门前。
他的面具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右手虚按在腰间的青铜铃铛上，像是随时会敲响。
"走。"苏寒拽着姬九黎的手腕冲进命运回廊。
青铜门后是条螺旋向下的阶梯，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将三枚悬浮的筹码照得清清楚楚——最大的那枚泛着混沌色，表面流转着与他记忆碎片里相同的法则纹路。
他伸手触碰筹码的瞬间，破劫剑胚突然剧烈震颤。
剑身上的刻痕泛起金光，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识海响起："检测到特殊筹码，激活'记忆黑市'功能。"
画面再次涌现。
白发老者坐在青铜祭坛前，面前摆着九枚与苏寒手中相同的筹码。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天道要选宿主，便设下这赌局。
能集齐九枚筹码者，将掌控鸿蒙气运但他不知道，真正的赌约，从初代赌徒被斩落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轰！"
苏寒的太阳穴几乎要裂开。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的筹码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破劫剑胚。
剑身上浮现出新的纹路——是座被黑雾笼罩的城门，门楣上刻着"黑市"二字。
"你正在接近不该触碰的真相。"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寒猛然回头，正看见无面者不知何时站在阶梯尽头。
他的面具上多了道裂痕，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与赌厅深处那道带剑痕的影子有七分相似。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都死了。"无面者的手按在青铜铃铛上，"你最好适可而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散在黑暗里。
苏寒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注意到阶梯角落有块青石板微微翘起，露出下面半枚青铜钥匙——与记忆黑市城门上的锁孔完美契合。
姬九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伸手拾起钥匙。
钥匙上刻着细小的星图，与她发间玉簪的纹路如出一辙："这是"
"黑市入口的钥匙。"苏寒握紧破劫剑胚，剑胚里的筹码正发出灼热的震颤，"看来，我们该去会会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交易者了。"
阶梯下方传来风的呼啸，混着若有若无的叫卖声。
苏寒望着那枚青铜钥匙，突然笑了——他能感觉到，真正的赌局，才刚刚掀开第二重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