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指尖在"弑师者"三个字上轻轻划过，石纹的棱角割得指腹微微发痛。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三天前，他还在沧澜宗后山劈柴，师父递来的那碗热粥尚有余温；七天前，他在杂役房被欺辱时，是师父用拂尘卷开砸来的瓦罐，说"小寒，剑要磨，心更要磨"。
"在想什么？"姬九黎的声音裹着星芒落在耳畔，她的指尖悬在他手背半寸处，似要触碰又收回，"是你师父的茶盏，还是他总说你握剑姿势不对？"
苏寒猛地抬头。
月光下，姬九黎的眼尾泛着极淡的金，那是荒古血脉觉醒的征兆。
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共生枷锁"的说明——她能感知他情绪波动的峰值。
"这扇门，该由谁来开。"他重复着方才的话，破劫剑胚在掌心发烫。
剑身上的吞噬纹路突然亮起暗红，映得"弑师者"三个字在两人眼底投下阴影。
姬九黎的星坠剑突然轻鸣，剑锋指向石门。
原本闭合的门扉"吱呀"一声裂开缝隙，从中涌出的不是风，是带着铁锈味的混沌气。
苏寒深吸一口气，荒古天命纹在右臂浮现，那些纠缠的纹路突然舒展成一双眼睛的形状——他看见门内漂浮着无数青铜齿轮，每一枚都刻着他熟悉的面孔：被欺辱的杂役苏寒、被心魔吞噬的金丹苏寒、跪在师父坟前的渡劫苏寒。
"进去。"他握住姬九黎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两人相扣的指节传递。
她的手比他凉，却没有抽离。
踏入石门的刹那，空间像被揉皱的绢帛般扭曲。
等视线恢复清明，苏寒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齿轮的海洋里。
大的齿轮足有十丈高，小的如铜钱大小，所有齿轮都在逆向转动，金属摩擦声像千万根银针扎进耳膜。
正中央悬浮着一道身影。
他披着缀满星纹的法袍，面容与苏寒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泛着冰冷的幽蓝。
"扰乱轮回者，当受法则绞杀。"规则使者的声音像两块冰相撞，他抬手间，三枚丈许长的法则锁链破空而来，链身上"秩序因果轮回"的铭文泛着冷光。
苏寒旋身避开第一击，破劫剑胚横斩第二根锁链。
剑胚接触锁链的瞬间，他的虎口迸裂，鲜血溅在锁链上竟发出"滋啦"的灼烧声——这锁链竟在吞噬他的生机。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规则使者的右手按在胸口，更多锁链从虚空中钻出，"不过是破坏秩序的罪人！
三百年前你死在金丹劫，两百年前你疯在化神境，一百年前你亲手杀了师父所有循环都在修正错误，只有你，偏要逆流而行！"
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规则使者的话像重锤砸在他记忆里——他确实做过那个梦：雪夜，师父咳着血将掌门玉牌塞给他，而他手中的剑正插在师父心口。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系统签到时的"七日血祭"，第一周是仇敌之血，第二周是挚爱之物第三周，会不会就是师父？
"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囚禁之上！"他低喝一声，识海中的鸿蒙天命系统突然沸腾，魔神虚影从他背后浮现，与他重叠成三头六臂的模样。
破劫剑胚吸收着系统溢出的混沌气，剑身暴涨三尺，化作"命运轮回剑"形态，剑气如银河倾泻，竟将最粗的那根锁链斩出半寸缺口。
"九黎！"他侧头大喊。
姬九黎的回应是星坠剑划出的银色弧线。
她的发丝无风自动，九窍玲珑心在胸口灼灼发亮，"心剑共鸣"发动的瞬间，苏寒的视野里多出另一重画面——规则使者的法袍下，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在挣扎，那些面容全是他自己：有的抱着断裂的剑痛哭，有的跪在血泊里嘶吼，有的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
"他是被循环淘汰的意识残片。"姬九黎的声音在两人共享的识海里响起，"每一次你失败，就有一部分意识被规则剥离，凝聚成他的力量。"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灼烧起来，那些纹路组成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规则使者心口——那里悬浮着一枚漆黑的碎片，正是他前世斩落的右臂所化的林无涯的气息！
"核心在那里！"他暴喝，命运轮回剑的剑尖凝聚起毁天灭地的剑气。
姬九黎指尖轻点，十二枚星辰在规则使者四周浮现，组成封锁结界。
规则使者终于露出慌乱之色，灰白左眼流出黑色血泪："你不能不能破坏循环！
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苏寒的剑已经刺出，"那你告诉我，我师父的命，那些被循环吞噬的人的命，算什么？"
剑锋贯穿规则使者心口的刹那，整个齿轮空间剧烈震荡。
规则使者的身体像被刺破的水泡，无数半透明的"苏寒"从他体内涌出，带着解脱的笑融入虚空。
最后消散前，他的右眼突然变得清亮，用苏寒熟悉的声线说："对不起我只是太怕再失去"
"是他。"姬九黎按住苏寒颤抖的手腕，"是你前世未渡的劫，是你每一世不愿承认的恐惧。"
齿轮开始成片碎裂，金属撞击声中，苏寒看见远处的时空裂缝里露出一角血色天空。
他伸手接住一片飞落的齿轮碎片，上面刻着"第一千零一次循环"。
"走吧。"他将碎片收入储物戒，转身时握住姬九黎的手，"我们要打破的，不只是这一重循环。"
话音未落，天地突然剧烈震动。
两人脚下的齿轮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从裂缝中涌出的不再是混沌气，而是带着浓重血腥的杀念。
苏寒抬头，看见裂缝深处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在睁开，瞳孔里流转着他从未见过的魔纹。
姬九黎的星坠剑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她的九窍玲珑心传来刺痛——那是灭世心窍在预警。
"看来"苏寒将姬九黎护在身后，破劫剑胚的吞噬纹路亮起血光，"下一个挑战，比循环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