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苏寒踏出两步又顿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共生枷锁。
方才那一战看似干净利落，但他握剑的手心仍沁着薄汗——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在识海翻涌。
"怎么了？"姬九黎察觉他的停顿，转身时发间金饰轻响，眼尾金芒已褪，却仍有星子般的微光在瞳孔深处流转。
苏寒闭目凝神，荒古天命纹在额间若隐若现。
他能清晰感知到，剑冢石缝里残留的幽灵能量并非消散，而是像被人揉碎的蛛网，细丝仍黏在空气里，顺着他的呼吸往识海钻。"不对。"他低声道，"刚才那怨灵刺客的怨气里，混着时间乱流的味道"
姬九黎指尖轻触眉心，太初圣庭秘术在她眼底织出星图："是时间线幽灵的特性。
他们本不该同时存在于同一时空，除非有人用禁术强行拉扯。"她忽然抬眼，金芒骤亮，"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些残魂，把他们当提线木偶。"
苏寒的指节在剑鞘上叩了两下，破劫剑胚在鞘中发出嗡鸣。
他忽然踉跄一步，像是脱力般扶住岩壁，呼吸声陡然粗重："那便引他们再咬一口。"
姬九黎秒懂他的意思，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她抬手在虚空画了个半圆，七颗细碎星辰从指尖坠落，没入地面——这是太初圣庭不传之秘"星辰幻阵"，能将活物的影子变成困兽的网。
做完这些，她故意提高声音："看来剑冢里的脏东西清干净了，我们"
话音未落，岩壁阴影里突然渗出黑雾！
那团黑雾凝聚成怨灵刺客的模样，她的指甲泛着幽蓝，正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刺向苏寒后心。
可就在指尖要触到他背心的瞬间，地面七颗星辰同时迸发冷白光——正是姬九黎方才布下的幻阵！
刺客的身形顿了顿，像是被无形的网缠住脚踝。
"在这！"苏寒转身挥剑，破劫剑胚离鞘三寸，银金纹路如活物般窜上他手臂。
但他的目光没停在眼前的刺客身上，而是顺着命运之刃的感知扫向左侧——那里有团更淡的影子，正举着同样的指甲，连刺出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再往右，岩壁缝隙里还藏着第三道影子，连眼神里的怨毒都与本体重叠。
"时间投影。"苏寒咬碎后槽牙，终于明白方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这三个刺客，根本是同一人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点的投影！
他手腕翻转，剑胚与命运之刃的纹路在掌心交织成漩涡。"时间裂隙斩！"随着低喝，三道半透明剑刃从不同角度劈出——一道斩向当前刺客的咽喉，一道擦过左侧影子的手腕，最后一道直刺右侧影子的丹田。
"嗤啦——"
三道影子同时发出尖啸，最清晰的本体被斩断脖颈，另外两道则像被戳破的气泡，在半空碎成光点。
但苏寒没松气，他能感觉到，那些光点里裹着更阴鸷的意识，正往剑冢深处逃窜。
"首领的残念！"姬九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共生枷锁的金纹瞬间灼热。
她的眼睫剧烈颤动，苏寒的识海里同时涌入三重视角：岩壁后藏着团灰雾，雾中浮着半张人脸；剑冢井底的淤泥在翻滚，有骨节相扣的声音；甚至还有他自己方才挥剑的慢动作画面——这是心剑共鸣的能力，她在共享视角。
"合！"苏寒大喝一声，将命运之刃拍在破劫剑胚上。
两把剑接触的瞬间，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像是被唤醒的记忆。
剑胚突然震动，一股吞噬的力量从他掌心蔓延到全身，他能清晰听见剑胚在"说话"："吞了这把法则之剑，我能锁死时间！"
姬九黎的指尖按在他后颈，星图从她掌心渗入他识海："往左三尺，雾里有根魂钉！"
苏寒的剑精准刺向岩壁。"叮——"金属交鸣响起，一截锈迹斑斑的青铜钉被挑飞，钉身上缠着的灰雾瞬间溃散，露出里面蜷缩的高级幽灵——它长着六只手臂，每只手都攥着半截锁链，锁链另一头连着剑冢深处。
"时空封印！"
随着剑胚嗡鸣，苏寒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
高级幽灵的六只手臂僵在半空，锁链上的锈渣缓缓飘落，连姬九黎的发丝都悬在风里。
三息后，封印解除，幽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它的身体正在被剑胚吞噬，每一寸血肉都变成光点钻进剑刃纹路。
"读记忆！"姬九黎急促道，"趁它没散干净！"
苏寒闭紧双眼，荒古天命纹灼烧着他的额头。
他能感觉到，无数碎片往识海涌来：血红色的祭坛上，有人笑着将青铜钉按进幽灵眉心；黑雾里传来沙哑的声音："这两个小崽子，不过是棋盘上的过河卒"；最清晰的画面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转动着刻满星图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苏寒和姬九黎的名字被红线缠成死结。
"咳！"苏寒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识海像被重锤砸过。
他攥紧剑胚，指节发白："幕后有人在布局，我们"
"只是被钓上来的鱼。"姬九黎替他说完，她的指尖还抵着岩壁上的星阵，"他们想看看，被天道选中的圣体和心窍，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剑冢深处的心跳声突然加快，原本寂静的井底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封印碎裂的响动。
苏寒和姬九黎同时转头，只见井底的淤泥里渗出大片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半截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挂着颗幽蓝的珠子，正随着心跳声明灭。
"那是"姬九黎的瞳孔骤缩。
"走。"苏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破劫剑胚在鞘中疯狂震动，噬主预警的画面再次浮现：轮回井口的黑袍人，手中的半截剑柄正在滴血。
他能感觉到，剑冢深处有什么东西醒了，而这东西，和他的剑胚、和姬九黎的心窍，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人刚走到剑冢出口，身后突然传来闷响。
苏寒回头，正看见井底的黑雾里伸出一只骨手，骨指上戴着的青铜戒指，和他方才从幽灵体内挑出的魂钉，刻着同样的星图。
"看来"姬九黎的声音里难得有了波动，"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