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把锋利的刀!”
魏王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更是爆射出焚天煮海般的极致怒火!
但很快,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深不见底的神色——有对楚奕手段如此狠辣决绝的震惊,有对精心策划瞬间化为泡影的滔天恼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饕餮巨兽骤然发现另一柄足以开天辟地的绝世凶刃时,所流露出的、混杂着灼热贪婪与深入骨髓忌惮的幽芒!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漱玉轩,沉重得令人窒息。
下一刻。
魏王猛地站起身。
他脚步一顿,仿佛踩中了某个无形的关窍,身形凝固,猛地转头,目光如钩,直勾勾的看向了秦钰。
“秦钰,你之前说,过几日……你在城西的斗兽场,有一场大戏?”
秦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小心翼翼的回话:“是,王叔!是三日后,准备了几头罕见的猛兽死斗,也…也按惯例邀请了一些京中勋贵,楚奕的帖子,也送过去了。”
“他会不会来?”
魏王立即毫不犹豫的追问,眼神锐利,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心悸。
“他已经应下来了,想来也不会违约。”
秦钰顿了顿,小声回答。
“很好。”
魏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到时候,本王也会亲临。”
“你给本王安排好,本王要找个机会,跟这位淮阴侯好好聊聊。”
他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天空,仿佛楚奕就在那烈阳之中。
“此等人物,若能为本王所用,那便是斩向皇宫最利的一把剑!”
“什么执金卫,什么玄甲军,在他面前,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无比,如同数九寒冬的北风。
“可若他不能为本王所用……”
魏王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日里温雅的脸庞,此刻却如覆上了一层寒霜。
“那这把过于锋利的刀,留着便是心腹大患,迟早会伤及自身,就必须让他……”
尾音突兀地悬停在半空。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正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的寒芒。
那目光穿透空气,直直钉在躬身侍立的秦钰身上。
秦钰被那眼神一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后背的衣衫似乎都贴紧了微凉的肌肤。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腰弯得更低,头颅深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珠,沿着鬓角滑落。
“侄儿明白!请王叔放心!”
“斗兽场那边,我一定安排得滴水不漏!是招揽为己用,还是彻底毁掉,全凭王叔决断!”
魏王锋利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扬,算是默认。
他再未置一词,只是缓缓踱回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前,姿态看似随意地重新落座。
薄唇微启,他低声吟哦起来,依旧是戏文的腔调,但那声音里却再也寻不到半分婉转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血染黄沙的凛冽杀伐之音:
“良驹宝马,能驯则乘,若性烈难驯,不如早日骊之……”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
翌日。
阳光刺破薄云,洒在通往上京的官道上。
楚奕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道旁的古槐树下。
他脸上神情平静,目光穿透扬起的微尘,平静地注视着那支由远及近、气势汹汹的东平郡王车队。
旁边站着礼部侍郎周文,他身着略显宽大的深绯色官袍,此刻正用微胖的手掌里攥着的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