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后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到萧隐若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隐若啊,渔阳那丫头,你是知道的,心性未定,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说话做事没个轻重,任性妄为。”
“你平日里多担待着她点,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平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
萧隐若抬起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母后”。
她面上,却只是如同玉石雕像般沉寂,连一丝涟漪也无,淡淡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嗯。”
算是极其公式化地给了回应,敷衍之意昭然若揭。
安太后仿佛浑然未觉对方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和敷衍。
她面上那温和的笑意纹丝未动,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起来,声音温软缓慢,如同暖风和煦。
从询问萧隐若近日身体感觉如何,到她处理公务是否太过辛劳,再到宫里的时令点心哪样合口味
萧隐若对耳边这喋喋不休的关怀置若罔闻,继续保持着沉默。
忽然,安太后絮叨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温和的笑意似乎沉淀得更深,也更意味深长。
“隐若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朝堂纷扰,你一个女儿家,总不能一直这样,终究还是要寻个稳妥的归宿才好,这才是正经。”
话语轻柔,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看不见的涟漪。
萧隐若陡然清醒过来,像是被触及了逆鳞,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自嘲般的冷硬。
“太后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谈何婚嫁?不敢耽误他人,亦无需他人怜悯。”
“胡说!”
安太后倏地蹙起精心描画的黛眉,眉心拧起一道细微的折痕,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更是揉进了浓浓的心疼。
“陛下心中何曾放下过你?她广招天下名医,遍寻奇方,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寻到那妙手回春的神医!”
“哀家深信,这世间定有奇人能治好你的腿疾!”
“隐若,迟早、迟早有一天,你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萧隐若听到这些话眼神稍微有了一些波动,旋即那紧绷的表情,也骤然缓和了几分。
“谢过太后的吉言。”
随后,安太后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刻意将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如同春风拂过新柳,试探着问道:
“萧隐若,告诉哀家,心中是否有心仪的郎君?”
“若是有,不必顾虑,不论是谁,哀家都亲自为你说道,定让你”
萧隐若置于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微不可闻地凝滞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清晰地闪过一道挺拔的身影——楚奕。
但很快。
这位执金卫的指挥使立刻将那抹影子,狠狠按回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冰封的情绪瞬间回笼,覆盖了一切波动。
她的眼神恢复成一潭古井深水般的冷漠,不等太后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打断,声音清冽如碎冰相击。
“没有。”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安太后。
“太后,若是没有其他要事,隐若先行告退。”
语气是经年累月锤炼出的疏离。
安太后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姿态,深知再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厌。
她只得在心底暗叹一声,旋即唇角努力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罢了,你不愿说,哀家也不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