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安垂眸看着腰腹上的手，终是叹了口气，掌心轻轻落在他后心，轻轻拍抚他颤抖的肩背。
少年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透过衣料烙印在她心上。
对不起。她声音又轻又低，却像是一柄软剑紧紧勒住他的心脏，血肉模糊。
“别说了，”江时川用力勒紧宋华安，“别说了，殿下，我不怕受委屈，我只怕只怕你不要我。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宋华安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
那夜是我的错，我不该放纵自己。”
“不，不是的，殿下！”江时川急切地拽住宋华安的衣袖，“是我自愿的，不是你的错，那夜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们以后也一定会像那一夜一样开心。”
宋华安垂头望进他充满希冀的眼，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江时川，你是花武将军，我是身不由己的皇女，你不能舍弃的前程，我也没有办法保住你。
“我可以舍弃！我可以保护自己，我会武！”
“可我不愿意，”宋华安按住江时川的肩膀，强迫他冷静下来，“江时川，我不愿意，上阵杀敌是你从小以来的梦想，这世上能实现梦想的人能有几何？”
宋华安伸手摸向他额角的伤疤，弯唇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你拿剑的样子有多好看，你是这上京城最特殊的儿郎，也是·····”
宋华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时川吻住，唇齿相依，墨发在两人指间勾连不分彼此。
这一刻江时川是多么想献祭自己的全部，不吝唇舌，把所有的一切都放进宋华安身体里，那样他一定会更幸福，因为这样，那独属于宋华安的清冽，自己也能分得半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银丝拉长隐灭。
江时川抵着宋华安的额头，“殿下，我以后只舞剑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可我喜欢你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万军之前的样子。”
江时川嘴角下拉，却又不断地试图弯起，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心，毕竟这是他的殿下第一次说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
“去找母皇吧！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不会跑，可你的前途就不一定了。”
江时川破涕为笑，“那殿下会等我吗？”
“会。”
“那殿下会爱上别人吗？”
“不会。”
江时川把自己塞进宋华安怀里，叹息着，颤抖着，”我，永远，都属于殿下。”
房门轻轻合上，书房内重归寂静。宋华安站在窗前，眼眶干涩，心中空茫极了。
皇姐，宋清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贺春暗中护送他回府了。
“皇姐，”宋清洛的表情纠结极了，刚刚她一直蹲在墙头上，“你心悦他吗？”
宋华安揉了揉眉心。桌上的烛火跳跃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场拥吻在这动荡的时局里掀不起任何波澜，可这时局足以震碎飘渺的承诺。
年后第一天，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在京城里嘶吼着，骂着千金台，骂着洪三，骂着安和侯。
霎时间关于千金台的各种香艳秘闻不胫而走，安和侯一掷千金为博花魁纤纤一笑，火烧满玉楼，甚至在坊内设有私密院落金屋藏娇的细节被描绘得活色生香。
紧接着，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千金台表面是销金窟，暗地里却做着放印子钱、帮官员洗钱的勾当，甚至隐隐牵扯到前些时日豫州贪污案。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杂在一起，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安和侯好色奢靡的形象深入人心，连带他背后可能涉及的贪腐问题也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相比之下，安王那莫须有的屠城罪名，反倒因缺乏细节和证据，显得更加苍白无力，甚至京中百姓联想到前些日子宋华安在大理寺所言，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安和侯栽赃陷害，甚至谋杀安王，意图谋反！
安和侯府门前开始出现指指点点的百姓，在朝堂上也有几位御史旁敲侧击地弹劾。下朝回府后，安和侯看着家中沉闷的奴仆呕出了一口鲜血。
宋清怡听着侍卫的回报，逗弄幼儿的手停顿片刻。“小五这一手……倒是漂亮。看来，她手里握着不少东西。”她看了眼躺在木床里咯咯直笑的婴儿，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心中暗叹。了，就是不知母皇会如何做·····
“殿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宋清怡亲了亲孩子白嫩嫩的脸蛋，“把逸王之前刺杀小五的消息放出去，顺便把证据交给秦相。”
“是！”
宋清怡和宋清霜斗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别人查不到，她却是能查到的。
当夜，安王府书房。贺春低声禀报：“殿下，流言已按计划散播出去了，只是，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别人在暗中推动关于千金坊和安和侯的负面消息。”宋华安眉梢微挑，可查到来源？
尚未明确，对方手法很隐蔽。
那估计是有人想下海捞鱼了，盯紧些，情况不对就撤，别让人抓住把柄。
第二天中午，安王府的大门再度被敲响。
殿下，门外有位公子要找六殿下。”
宋华安转头看向叼着包子、衣衫不整正在夹菜的宋清洛，“你干什么坏事了？”
宋清洛转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