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倾地脉陷,脊裂换生关。
星链烙身日,孽师现劫颜。
半心续残命,胎图醒新篇。
且看焦土下,青芒裂苍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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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塔自内部爆发的焚天烈焰,将夜空染成一片翻滚的暗红与惨绿。厉烽抱着玄罗冰冷的身躯,如同燃烧的陨石,从崩塌的塔顶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急速坠落。晶化婴儿残骸的碎屑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如同滚烫的沙砾,皮肤瞬间燎起细小的水泡。塔结构彻底解体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呻吟,混杂着星髓母虫彻底湮灭时那撕裂灵魂的尖啸余音。
“轰隆——!!!”
并非坠地的撞击,而是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闷响!整片区域的地面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蛋壳,瞬间向下塌陷!婴儿塔焚烧释放的庞大能量,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地下早已被星髓怨毒蛀空的脆弱结构!
厉烽瞳孔骤缩!下坠之势已无法逆转,眼看就要被那吞噬一切的毒气深渊吞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地渊边缘崩塌的骨堆中,竟有一条被巨大腿骨半掩的、狭窄的石质矿道斜刺向下,不知通往何处!那是唯一的生路!
但矿道入口距离他下坠的轨迹尚有数丈之遥!
“呃啊——!” 喉咙深处迸出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全身的剧痛!到极致,强行在空中扭转身形,将玄罗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对准了下方喷涌的毒气!同时,右手薪火刃狠狠斩向身侧一块崩落的巨大腿骨!
“铛!” 火星四溅!反冲之力让他下坠的轨迹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偏转!
“噗通!”
两人重重砸在矿道入口上方陡峭的、布满尖锐碎石的斜坡上!厉烽的后背与嶙峋石壁剧烈摩擦,瞬间皮开肉绽!辣的剥离痛感混合着碎石嵌入皮肉的尖锐刺痛席卷全身!他死死护住怀中的玄罗,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斜坡向下翻滚、撞击!
“咔嚓!咔嚓!咔嚓!”
终于,翻滚停止。他们卡在矿道中段一处相对平缓的拐角。上方,婴儿塔彻底崩塌的巨响与地渊毒气喷涌的嘶鸣如同死神的咆哮!无数燃烧的巨木、骸骨碎片混合着粘稠的毒液,如同瀑布般从矿道入口倾泻而下,眼看就要将这条狭窄的通道彻底掩埋、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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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不能…堵…” 玄罗在他怀中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染血的指尖无力地指向下方矿道深处——那里,隐约可见几个同样被爆炸和地陷卷入、正在绝望爬行的矿奴身影!
厉烽染血的目光扫过上方倾泻而下的死亡洪流,又掠过下方矿奴绝望的眼神。神经被撕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胸口“凡烬”来前所未有的沉重灼热!
没有时间思考!
“走——!” 他对着下方嘶吼,声音因脊椎重创而嘶哑变形。同时,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将怀中的玄罗推向下方相对安全的矿道深处!
下一刻!
以自身断脊为梁,以不屈意志为铆,硬撑崩塌之天!
“嘎吱——嘣!嘣!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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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奴们连滚爬爬地从厉烽撑起的“人桥”下冲过,奔向更深处的黑暗。最后一人经过时,厉烽的身体因剧痛和失血已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那矿奴回头,浑浊的眼中映着厉烽染血的身影,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消失在矿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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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最后一名矿奴消失的瞬间!
“嗤啦——!”
目标——厉烽心口那“凡烬”烙印!
“噗嗤!噗嗤!噗嗤!”
锁链猛地绷紧,将厉烽如同破败的祭品般从矿道中强行拖拽而出,悬吊在依旧喷涌着毒气的地渊上空!
金袍道种(断岳)的身影在翻腾的毒气上方缓缓凝聚。他身上的金袍更加破碎,脸上尸蜕的痕迹更加明显,暗青的鳞片与粘液在破损的皮肉下蠕动。眉心处那个巨大的窟窿流淌着暗金与惨绿混合的脓液,仅存的、属于幼年断岳的眼瞳中,充满了怨毒与扭曲的快意。
“凡人的骨,撑不起天。” 他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滑过脊椎。缠绕贯穿厉烽的九条星髓锁链骤然亮起刺目的暗金光芒!所有光芒顺着锁链疯狂涌向他的胸口!那感觉,如同九条烧红的烙铁,将毁灭性的高温和冰冷的符印之力,同时狠狠贯入他的血肉深处!
“滋啦——!!!”
烙印完成的瞬间,贯穿束缚厉烽的九条星髓锁链如同完成了使命,瞬间崩散,化作点点暗金流光,消散在毒气之中。
厉烽如同断翅的鸟,从半空中重重砸落回地渊边缘滚烫的焦土上!
“噗!”的黑血狂喷而出!处传来的,是超越了之前所有痛苦的极致灼烧感!直接灌进了他的胸腔,又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烙印下的骨头!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巨大的燎泡,随即破裂,流淌出黄浊的脓液,散发出甜腥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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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烽蜷缩在滚烫的焦土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将胸口的灼痛泵向四肢百骸。视线被血水和汗水模糊,只能看到那“凡烬”二字如同燃烧的诅咒。
就在这时,地渊喷涌的毒气突然剧烈翻涌,如同沸腾的油锅!着浓郁星髓怨毒的暗绿光柱从深渊底部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一个身影缓缓踏出。
污染门主那双燃烧着惨绿怨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焦土上蜷缩的厉烽。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锈蚀的古剑缓缓举起,剑尖指向厉烽的心脏!冻结灵魂的杀意混合着浓烈的药渣腐臭,如同实质般压来!
厉烽染血的手指,死死抠进了滚烫的焦土。脊椎断裂的剧痛,胸口烙印的灼烧,都无法压过此刻心中翻腾的滔天恨意!石村血夜的冲天火光,阿木爷被钉死在磨盘上的身影,无数边荒生灵绝望的眼神…所有的画面在眼前燃烧!
他颤抖的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了那本在青岩镇废墟寻得、此刻仅剩三页残篇的《砺骨经》!粗糙的灼伤感。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他将残页狠狠揉碎,染血的手掌将破碎的纸页按在薪火刃那暗红的混沌刃身之上!
“嗤啦!”
破碎的经文沾染着心头精血,瞬间被刃身的高温引燃!跳跃的、流淌着金色梵文的经文火焰!
“老狗…这一刀…替石村…替边荒…还你!!” 厉烽喉咙里迸出泣血般的咆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燃烧着经文火焰的薪火刃,朝着污染门主的心脏——狠狠掷出!
以《砺骨经》残页为刃鞘,以血泪为淬火剂,燃尽经文斩邪魔!
污染门主似乎对这蕴含不屈意志的火焰极其忌惮,发出愤怒的咆哮,锈蚀古剑仓皇格挡!
“铮——轰!!!”
就在这瞬间!
“师尊…您的心…弟子…收下了…” 金袍道种(断岳)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满足,将那颗污染的心脏塞入自己眉心流淌脓血的窟窿之中!
污染门主的身体猛地僵直,燃烧的右臂无力垂下,空洞燃烧的惨绿眼窝死死瞪着金袍道种(断岳),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咆哮,身体如同被抽空的皮囊,软软倒向地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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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烽趴在滚烫的焦土上,看着这师徒相残的惊悚一幕,意识因剧痛和失血而逐渐模糊。掷出薪火刃已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胸口的“凡烬”烙印灼痛依旧,断裂的脊椎如同被彻底遗忘,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金袍道种(断岳)悬浮于空,眉心窟窿中塞入的污染心脏正被暗金与惨绿的光流包裹、吞噬。他享受般地闭了闭眼,随即那仅存的幼年眼瞳,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再次锁定了厉烽。
“第三百号炉鼎…你的‘薪火’,味道不错。” 他缓缓抬手,指尖星髓寒流再次凝聚。
就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刹!
一道身影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猛地扑到厉烽身上,用身体死死护住了他!
是玄罗!她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爬回!
金袍道种(断岳)指尖的寒流瞬间贯穿了她的右胸!
“噗嗤!”
她没有看那致命的伤口,染血的双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刺入自己左胸帝纹裂痕最深的位置!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
以半颗帝纹之心为蛊,强行嫁接生命,续命残烛!
玄罗染血的唇贴上厉烽因剧痛而大张的口,将那颗兀自跳动、流淌着温热鲜血的半心,猛地塞入他的口中!
半心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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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心入体的生命力让厉烽意识为之一清!他染血的目光死死盯着空中正在融合污染心脏的金袍道种(断岳),又掠过玄罗彻底失去生机的苍白脸庞。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决绝在胸腔内燃烧!
他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下滚烫的焦土。
就在这时!
混沌星图!胎记深处沉睡的指引终于显现!
金袍道种(断岳)似乎感应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吞噬心脏的动作一顿,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厉烽的左足。
厉烽猛地收回脚,将足底那灼热的星图印记死死踩在焦土之下。他染血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最后扫过金袍道种(断岳)那正在融合心脏的眉心窟窿,以及玄罗冰冷的身体。没有言语,他咬碎了舌尖,剧痛带来最后的清醒,拖着依旧麻木的下半身,用双手和仅存的右腿,朝着矿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连滚爬爬地遁去。
焦土上,只留下玄罗逐渐冰冷的身体,和一枚从她破碎衣襟中滑落的、沾染着血迹与泪痕的残破玉葫芦。
金袍道种(断岳)并未立刻追赶。他眉心窟窿中,那颗污染心脏的融合正到了关键时刻,暗金与惨绿的光芒疯狂冲突。他望着厉烽消失的矿道,幼年的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冰冷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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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厉烽逃离时,玄罗遗落的残破玉葫芦悄然滚入地渊边缘滚烫的焦土裂缝中。葫芦口残留的血迹与泪痕混合着星髓灰烬,在高温下凝结成一粒暗红结晶。结晶内部,极其微弱地倒映着石村废墟的轮廓,以及废墟中心一株刚刚破土、摇曳着混沌青芒的青铜麦苗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