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噬心蛊,晶城骸锁焚。
万蚁啮旧恨,泪海淬新轮。
翡翠燃髓透,血藤缠魄皴。
莫道焚身苦,且看劫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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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厉烽闷哼一声,一股冰冷又灼热的奇异剧痛,如同淬毒的冰针,沿着手臂的骨骼缝隙,疯狂地向内钻刺!速度之快,远超神经传导,几乎是瞬间便已抵达心腔!
“嘶啦!”厉烽双目赤红,一把撕开胸前早已褴褛的衣襟!皮肤之下,血管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根根暴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而在他虬结肌肉覆盖的胸膛正中,一幅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繁复玄奥的先民骨城星轨图,正从皮肉深处透射出来,幽光闪烁!那点钻入体内的翡翠碎光,此刻化作了星轨图上最刺目的光点,正沿着星轨的路径,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油脂上滑动,一路灼烧前进!
“噗嗤!”仿佛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寸寸撕裂的钻心剧痛便猛烈爆发!厉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嗤——!”一声轻响!厉烽胸口对应位置的皮肉猛地向外一凸,随即破裂!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雾喷溅而出!味道极其古怪,混杂着深山老林里腐草膏特有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味。更诡异的是,这苦味竟与他脚下深渊边缘那些被星髓灼烧过的铁渣散发出的、刺鼻的焦臭混合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令人不适的气味纠缠融合,竟然诡异地幻化出一缕极其熟悉、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的——石村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灶膛里飘出的、带着柴草清香的炊烟气息!
这股气息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瞬间勾起了厉烽灵魂深处最柔软的痛楚!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
星轨图的尽头,那代表着骨城核心的位置,翡翠光点骤然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光芒!
“轰隆隆——!!!”
脚下坚实的地窖地面,如同被巨锤砸碎的琉璃,瞬间塌陷!砖石土块裹挟着腥风,呼啸着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厉烽的身体也随之失重下坠!
深渊之下,景象骇人!、漆黑、如同墨玉雕琢而成的黑晶棺椁,如同远古的墓碑,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地矗立在深渊的虚空之中!,无数闪烁着幽冷星光的星髓锁链纵横交错,如同巨蛛编织的死亡之网!而就在厉烽正下方,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锁链末端,赫然死死地拴着一截断裂的、布满裂痕的颈椎骨!骨节之间,卡着半枚锈迹斑斑、边缘磨损严重的铜钱——那是独臂师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师父——!”厉烽目眦欲裂!那截颈椎骨上残留的气息,他至死难忘!在身体急速下坠的狂风中,他强行拧转身形,不顾一切地向着那条锁链和残骸前扑抓去!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骨节!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拥有意识般,猛地向下一拽!带着独臂师仅存的残骸,如同坠落的流星,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深渊底部无尽的黑暗急坠而去!
厉烽的心,随着那坠落的残骸,沉入了冰窟!,深渊中所有矗立的黑晶棺椁,棺盖在同一时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
“嗡——!”
一股令人头皮炸裂、灵魂冻结的恐怖嗡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深渊!那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亿万只细小口器摩擦发出的、汇聚成死亡浪潮的尖啸!无数细小的、通体漆黑、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复眼猩红的噬心蛊虫,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从每一口棺椁中汹涌喷出!它们在空中汇聚、盘旋、凝合,刹那间形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完全由蠕动虫体构成的巨手!
这只虫躯巨手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与死亡的冰冷,五指箕张,如同捕捉飞虫的蛙舌,快如闪电般向着下坠的厉烽狠狠攥来!
“噗嗤!噗嗤!噗嗤!”
厉烽避无可避!冰冷的、带着粘液的虫躯瞬间将他全身包裹、挤压!小的、如同微型钻头的口器,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贪婪的吮吸感,精准地刺破他胸口的皮肤,深深扎入那正在灼烧发亮的星轨图脉络之中!剧痛如同亿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心脏,并疯狂搅动!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
蛊虫口器刺入心口星轨的刹那,那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引爆了埋藏在厉烽意识最深处的火药桶!被封印的、属于三百世轮回的记忆洪流,被这极致的痛苦强行冲开闸门,狂暴地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气味、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他瞬间淹没:
“啊啊啊——!!!”厉烽的意识在记忆洪流和现实剧痛的双重夹击下,发出无声的、濒临崩溃的咆哮!绝望与愤怒如同熔岩在他体内奔涌!不能死!不能就这样被吞噬!为了师父!为了那三百矿奴!为了斩断这该死的轮回!
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恨意,压倒了噬心的剧痛!厉烽被虫躯巨手死死攥住的双臂,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钩,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插进了包裹挤压着自己的、由无数蠕动蛊虫构成的巨手之中!
“噗!噗!噗!”
手指瞬间被无数细小的口器啃噬,指甲在接触到坚硬虫壳的瞬间便崩飞,带出淋漓的血肉!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但这痛楚反而刺激了他的凶性!十指深深陷入粘稠冰冷的虫群内部!就在他的鲜血从指端伤口喷涌而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铮——!”
一声清越的金属颤鸣响彻深渊!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古老威严与毁灭气息的暗金色符文——正是卷54中记载的刑天经核心禁咒符文——在厉烽身前瞬间掐丝成型!符文线条刚劲狰狞,仿佛由沸腾的复仇之血凝结而成!
“去!”厉烽心中怒吼!
那巨大的暗金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印章,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炽热意志,猛地烙印在由亿万蛊虫构成的巨手之上!
一连串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炸裂声疯狂响起!被符文烙上的虫躯区域,那些坚硬的黑壳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纷纷爆裂!如同高压水枪般四散喷溅!
然而,这些喷溅的虫血并未遵循重力法则坠向深渊,反而诡异地逆流而上!它们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引,在空中汇聚、融合!墨绿的血色中混杂着厉烽的鲜血,以及亿万蛊虫破碎的怨念与痛苦能量,迅速膨胀、翻滚、咆哮!仅仅数息之间,一片浩瀚无边、散发着绝望与毁灭气息的血泪之海,便在厉烽头顶的深渊虚空中翻涌成形!,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咸涩与血腥气味!
泪海的浪尖之上,一点微弱的铜锈光芒闪烁——正是那被锁链拽走的、独臂师残存的颈椎骨与半枚铜钱,如同怒海孤舟般被血浪托起!
“师父!”厉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挣脱了因虫群爆裂而松动些许的巨手残余束缚,毫不迟疑地向着那片翻腾的血泪海,纵身跃入!
“咕噜噜——!”、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内脏气味的血浪瞬间将他吞没!咸涩、腥苦的液体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灼烧感!他奋力在血海中挣扎上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中,血泪海深处,一种奇异的声波穿透粘稠的血水,震荡着他的耳膜和骨骼!
“嘿——哟!嘿——哟!”
那是低沉、雄浑、带着无尽悲怆与不屈的号子声!是三百矿奴在不见天日的矿洞深处,用尽生命最后力气拖拽矿石的号子!这号子声中,竟然还混杂着一种极其规律、令人牙酸的“咚!咚!咚!”是石村肉铺里,屠夫老徐用他那把沉重、卷刃的剁骨刀,一下下劈砍在坚硬骨头上发出的钝响!
两种声音在血泪海的粘稠介质中产生了恐怖的共振!
“嗡——!”
厉烽只觉得右耳深处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噗!”的、带着脓血腥臭的液体从他右耳流出——他的鼓膜在这致命的声波共振下,撕裂了!
“轰隆隆——!”
在翻涌的血浪深处,一座庞大、森白、完全由无数巨大骨骼构筑而成的先民骨城,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缓缓升起!城基并非岩石,而是由一根根粗壮、布满磨损痕迹的腿骨紧密垒砌而成——那正是历代被星髓锁链束缚、最终力竭而亡的磨刀人的遗骸!每一根腿骨都仿佛诉说着无尽的疲惫与不甘。
骨城的中心,一座由巨大肋骨拱卫的祭坛顶端,一颗足有磨盘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绿色星河缓缓流转的翡翠心脏,正悬浮其上!然而,这颗本该充满生机的翡翠心脏,却被数根粗壮、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的初代脐带死死缠绕、勒紧!脐带随着血泪海浪的起伏而不断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脐带的残酷束缚下,翡翠心脏的表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皲裂纹路,如同即将破碎的蛛网,内部的绿色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厉烽强忍着耳膜的剧痛和血海的窒息,奋力向着骨城中心那被束缚的翡翠心脏游去!那是破局的关键!那是初代施加给所有后世厉烽的诅咒核心!
就在他距离祭坛越来越近,几乎能感受到翡翠心脏散发出的、带着绝望与微弱的求救波动的绿光时——
一声闷响!厉烽左胸对应星轨图核心位置的血肉,猛地向外炸开!血肉碎骨横飞!一道凝聚了他全身力量、承载着独臂师遗志、被星轨图淬炼过的翡翠碎光,如同离弦的复仇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自他炸开的胸腔中激射而出!
“嗖——!”
翠绿色的流光一闪而逝!
“咔嚓嚓——!!!”
门环悬浮在翡翠心脏爆裂的核心,环心那深邃的孔洞骤然产生一股恐怖绝伦的吸力!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黑洞!
呼——!
深渊之中,狂风骤起!、甚至那些还在爆裂的蛊虫尸骸和断裂的星髓锁链……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疯狂地拉扯、撕碎,化作最原始的能量流,向着青铜门环中心的孔洞,汹涌灌入!
就在这万物归流、能量狂暴的混乱漩涡中,那截被血泪海浪尖托起的、属于独臂师的颈椎残骸,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残骸上那空洞的眼窝深处,竟猛地亮起两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魂火!
“嗤啦!”
残骸断裂的脊椎骨缝隙里,毫无征兆地钻出数根纤细却坚韧无比的暗红色葡萄藤蔓!这些藤蔓仿佛拥有生命和灵性,如同嗅到猎物的灵蛇,在狂暴的吸力风暴中精准地缠绕上厉烽血肉模糊的右臂!
藤蔓缠绕的速度快如闪电!它们并非简单的捆绑,而是以一种极其古老、玄奥的方式,如同最高明的藤编匠人,在厉烽的手臂上急速地穿插、盘绕、勒紧!暗红色的藤皮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倒刺!
“呃!”厉烽右臂的皮肉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传来!但这痛楚之中,竟然还伴随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锻造般的沉重感!感觉到,自己的臂骨深处,传来一阵阵沉重、有力、如同铁匠挥舞柴刀反复锤锻钢铁的震击感!每一次“锤击”,都让他的臂骨仿佛在被淬炼、变得更加坚韧!更诡异的是,随着这“锤锻”他的齿间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麦芽糖融化时特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甘甜!这甘甜与他此刻身处血海的咸涩、深渊的绝望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
仅仅瞬息之间,一副狰狞、古朴、布满尖刺与玄奥天然纹路的荆棘臂甲,便已牢牢地编织覆盖在厉烽的右臂之上!臂甲仿佛与他血肉相连,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散发着淡淡的血光与不屈的战意!
青铜门环如同饕餮般吸尽了深渊中近乎所有的物质与能量!它悬浮在原本翡翠心脏的位置,体积疯狂膨胀,形态也在急速变化!一尊庞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青铜巨轮,镇压在深渊虚空之中!苍凉,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巨大的轮缘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流动着暗红色光芒的刑天经禁咒符文!而在轮心位置,一枚仅有拳头大小、却依然散发着顽强绿芒的翡翠心脏最大残片,如同镶嵌的宝石,被牢牢固定在中央!
“以魂为柴…焚此轮…开新天…”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透过臂甲上缠绕的藤蔓,直接传入厉烽的灵魂深处——那是独臂师残留的最后一丝残魂在藤甲中的低语。
厉烽低头,看向覆盖右臂的狰狞藤甲,又抬头望向那缓缓旋转、散发着毁灭与新生意蕴的青铜巨轮。师父最后的指引,三百世的血泪,矿奴的号子,石村破碎的炊烟…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这条唯一的、通往终结与可能的道路!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嗬啊——!!!”
厉烽发出一声震动深渊的咆哮!,如同燃烧的陨石,带着全身的力量、灵魂的重量、以及所有牺牲者的期望,向着自己那早已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左胸心口,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猛砸下去!
拳锋触及胸骨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银白色火焰,猛地从他胸口那巨大的创口中喷薄而出!这火焰冰冷而炽烈,正是卷54中记载的、由极致痛苦与净化意志凝聚的泪焰!
巨轮在银白泪焰的焚烧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巨大的轮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高速旋转的轮辐之间,被炼化、提纯的杂质——断裂的星髓锁链残渣、焦黑的噬心蛊虫尸骸、扭曲的脐带残片……如同被离心力甩出的污秽,化作一道道燃烧着银焰的流光,向着深渊四周飞溅而去!
“簌簌簌…”
奇迹发生了!
灰烬落处,一点、两点…无数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血红色嫩芽,竟然顽强地刺破了坚硬的晶壳,从死地之中破土而出!嫩芽在泪焰灰烬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叶片,散发出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气息!
“哗啦啦——!”
随着巨轮能量的释放与泪焰的焚烧,深渊四周那由黑晶和星髓构成的“岩壁”、坍塌!剥落的“岩壁”之后,露出了真实世界的景象——那是一片断壁残垣、焦黑死寂的青岩镇废墟!
废墟的焦土之上,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站立。!手中,捧着一个粗糙的粗陶碗。此刻,她正将那碗口,虔诚地、坚定地举向深渊中那正在焚烧巨轮、释放着毁灭与新生的轮光!
碗底,几株由星纹构成的、原本极其微弱的麦苗,在接触到那融合了泪焰、魂力、刑天禁咒与初代诅咒的轮光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命力,开始了疯狂的生长!麦秆急速拔高、变得粗壮,麦穗迅速饱满、膨胀!
“啵!啵!啵!”
饱满的麦穗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的能量,纷纷迸裂开来!从中迸射而出的,并非寻常的麦粒,而是一颗颗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翡翠雕琢而成的翡翠颗粒!它们在轮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散发出纯净的生命气息!
——就在厉烽的魂体即将彻底透明、消散于泪焰与轮光之中时,他那即将涣散的目光,瞥见了废墟焦土边缘,刚刚萌芽的血色嫩芽丛中。褴褛、脸上还带着懵懂与好奇的孩童,正小心翼翼地捡起一颗滚落在地的翡翠麦粒。地将麦粒放入口中,轻轻一嚼——一股无比清甜、充满生机、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汁液,瞬间在他小小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孩童的眼睛,因为这从未尝过的甘美,惊讶地瞪圆了,随即弯成了月牙儿。一丝纯粹的笑容,绽放在他沾着灰烬的小脸上。
——厉烽魂体彻底消散的瞬间,一点凝聚了他最后执念与泪焰精华的、微小的青铜轮心残片,如同坠落的星辰,划过深渊与废墟的距离,精准地坠入卖茶婆婆手中高举的粗陶碗中。残片落入碗底,与那些翡翠麦粒的根系接触。碗底湿润的泥土里,一点融合了残片星火、泪焰余烬与翡翠生机的微光悄然凝聚,最终化作一株极其幼小的、根须缠绕着细微血丝的翡翠幼苗。幼苗虽小,却蕴含着破开死寂、指向未来的顽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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