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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凡刃重磨(1 / 1)

炊烟引路残阳血,刀山断足锈刃寒。

腐草裹兵煅新骨,青岩夜叩命门关。

千锤凿尽星髓痂,百毒熬成文武丹。

莫道凡铁无锋处,且看薪火焚旧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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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那一缕从青岩镇废墟升起的、淡蓝色的炊烟,厉烽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踏入这片承载着太多血泪与毁灭的故土。焦黑的断壁残垣依旧,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焦糊味与尘埃的气息。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那“咚…咚…咚…”,竟比记忆中更加沉重、更加冰冷!每一声都如同丧钟,敲打在心头。

肉铺的轮廓在暮色中显现。赵大膀子如同沉默的石像,矗立在铺子前那片被血与油浸透的泥地上。他脚下,并非寻常泥土,而是堆满了暗红灼目、散发着刺鼻硫磺与金属腥气的淬火铁渣!铁渣堆积成小山,表面升腾起滚滚热浪,扭曲了周围的景象。他手中那柄沾满陈年血垢、刃口布满细小缺口的厚重剁骨刀,刀尖抬起,带着千钧煞气,稳稳地指向踉跄走近的厉烽:

“踏过此山,许你喝口汤。” 声音嘶哑,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规则。

眼前是滚烫的铁渣刀山,身后是再无退路的死寂废墟。厉烽低头,看着自己早已伤痕累累、仅剩破烂草鞋的双足。没有犹豫,只有决绝。他猛地甩掉脚上最后一点遮蔽,赤着脚,一步踏上了那暗红灼热的铁渣山!

皮肉接触滚烫铁渣的瞬间,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骤然腾起!脚底的皮肤如同薄纸般瞬间碳化、破裂!的、滚烫的铁屑如同嗜血的活物,带着灼烧灵魂的高温,狠狠嵌入脚掌的皮肉、骨缝深处!鲜血甫一涌出,就被高温蒸腾成血雾,发出“滋滋”的声响!

剧痛如同电流炸遍全身!然而,这剧痛尚未达到顶峰——

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暮色!赵大膀子的剁骨刀已带着肢解万牲的恐怖煞气,如同开山巨斧,裂空劈来!刀锋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已冻结了厉烽周身的空气!

生死一线,凶性勃发!厉烽非但不退,反而在滚烫的铁渣上猛地旋身!他竟以血肉之躯,迎着那足以劈开山岳的刀锋,用左耳侧迎了上去!

冰冷的刀锋如同切过朽木,轻易削飞了厉烽的左耳!半片染血的耳廓打着旋儿,飞溅着温热的血珠,不偏不倚地落入那片暗红的铁渣堆中!

蕴含在厉烽血液中的煞气与星髓残毒,如同最猛烈的助燃剂!沾染了血珠的铁渣瞬间爆燃!异、散发出浓烈疫病气息的滔天青焰冲天而起!炽烈的青焰光芒,如同探照灯般,短暂地、清晰地映照出赵大膀子刀势运行轨迹中,那稍纵即逝的、因煞气爆发而产生的细微凝滞!

机会!厉烽完好的右足,不顾脚底已被铁屑扎透、灼烧得皮开肉绽,猛地在那滚烫的铁渣上狠狠一蹬!

脚踝处传来清晰的骨裂声!更多的滚烫铁屑如同钉子般深深扎入骨头缝隙!剧烈的摩擦感如同生锈的钝锯在反复刮擦着骨髓!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借着这一蹬之力,身体如同被折断翅膀却依旧扑向猎物的鹰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扑向肉铺那扇油腻厚重的门板!

就在他身体离开铁渣山的瞬间——

那堆积如山的淬火铁渣,在青焰的灼烧与某种秘法的引动下,竟轰然腾空而起!无数燃烧着青焰的铁渣在空中凝聚、组合,瞬间化作一座由燃烧铁刃构成的、狰狞恐怖的刀山虚影!虚影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狠狠砸落在厉烽刚刚离开的位置!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铁腥与焦肉的恶臭,狠狠拍在他的背上!

铁屑在脚骨深处摩擦的“咯吱”声如同锈锯割木,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钻心的刺痛。鼻腔里充斥着脚底板皮肉焦糊混合着滚烫铁锈特有的、令人作呕的铁腥糊味,这味道混合着血腥气,直冲脑髓,几乎让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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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烽重重撞在肉铺油腻冰冷的门板上,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他低头看向自己惨不忍睹的右脚踝——断裂的骨头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深深扎满了暗红的铁屑,黑紫色的脓血混合着粘稠的星髓能量正从伤口处汩汩渗出。

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他伸出颤抖的左手,不顾皮肉被撕裂的疼痛,狠狠抓住一根突出脚踝、扎得最深的铁刺,猛地向外折断!

黑紫色的脓血混合着粘稠的星髓能量,如同被挤压的脓包,顺着断刺的伤口喷溅而出!几滴粘稠的脓血,不偏不倚,恰好滴落在门板阴影角落处,一柄被厚厚锈迹完全覆盖、几乎与废铁无异的锈柴刀上——那正是他当年凡尘问道时,劈柴挑水、赖以维生的旧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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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几滴混着星髓毒能的脓血落在锈迹斑斑的刀身上,如同滚油泼雪!厚重的锈迹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缓缓地蠕动、起伏!如同无数细小的铁锈虫在苏醒!随着锈迹的蠕动,刀身之下,竟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人体毛细血管般、闪烁着幽暗星芒的星纹!这些星纹在暮色中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赵大膀子拖着那柄滴血的剁骨刀,一步步从燃烧的铁渣青焰中走出,逼近门板的阴影。刀尖上粘稠的、混合着油脂和血污的暗褐色液体,不断滴落在青砖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将坚硬的砖石烫出一个个细小的、散发着焦糊肉味的坑洞!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将厉烽彻底笼罩。

厉烽强忍着脚踝传来的、如同被亿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剧痛与麻痒,猛地探手,从腰后一个破旧的皮囊里抓出一大把颜色暗绿发黑、散发着浓烈腐臭与土腥气的腐草膏!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恶臭的药膏,狠狠地糊在自己脚踝那深可见骨、不断渗出黑血与脓液的伤口上!

草膏接触伤口的瞬间,无数肉眼难辨的微小尸虫开始疯狂啃噬坏死的皮肉组织,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痒刺痛感!

厉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竟将手中剩余的大半把腐草膏,如同塞填料般,狠狠地向那柄浮现星纹的锈柴刀的刀身缝隙、锈孔之中塞去!

腐草膏被强行挤压进锈缝!更诡异的是,膏药中那些细小的尸虫,仿佛受到了刀身星纹的强烈吸引,竟顺着蠕动的锈迹,精准地钻入那些闪烁着星芒的纹路之中!

锈柴刀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剧烈的震颤!如同濒死的心脏被强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刀柄传来的震动感,清晰地反馈到厉烽紧握刀柄的左手上,每一次震颤都带着一种绝望的脉动!更骇人的是,他左手掌心被粗糙刀柄和锈刃边缘割破的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并未滴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被刀身上那些蠕动的星纹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赵大膀子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异色,但手中的剁骨刀却毫无停顿!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巨熊,那柄沾满无数牲口亡魂的剁骨刀高高扬起,带着劈开山岳的千钧之力,撕裂空气,向着阴影中的厉烽当头劈下!刀势如瀑,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厉烽避无可避,只得横举那柄刚刚产生异变、仍在剧烈震颤的锈柴刀格挡!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音响彻废墟!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沿着刀身传来,厉烽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锈柴刀更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刀身靠近刃口处,一大块暗红的铁锈连同部分金属本体被硬生生劈飞!崩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崩飞的锈渣如同霰弹,其中几块锋利的碎片,带着灼热与惯性,狠狠射入了厉烽完好的右眼!

“呃——!” 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温热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眼球组织瞬间从眼眶涌出!

然而,就在这剧痛与黑暗袭来的瞬间,他完好的左眼余光,却死死锁定了锈柴刀崩出的缺口内部——在那斑驳锈迹与劣质钢铁的深处,竟隐隐露出了两个古拙、却异常清晰的錾刻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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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赵大膀子看清刀身缺口内的字迹,布满油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清晰的、充满嘲讽与残忍的狞笑:“早他妈烧成灰了!骨头渣子都凉透了!” 狞笑声中,他手中的剁骨刀没有丝毫停顿,刀势如同狂风暴雨,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带着肢解万牲的冰冷技巧,再次向着因右眼剧痛而身形踉跄的厉烽席卷而来!刀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右眼的剧痛如同灼烧的烙铁,鲜血模糊了半边脸颊。但“青山”二字,却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厉烽灵魂深处沉寂的《鸣骨锻兵篇》经文!古老的锻兵真义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股决绝的狠厉之气取代了痛苦!在赵大膀子又一刀斜劈而至的刹那,厉烽竟猛地撤刀回撤,不再格挡!

冰冷的剁骨刀毫无阻碍地在他左肋间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喷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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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如同电流,却让他精神一振!借着赵大膀子刀势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厉烽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起了肉铺角落铁砧上一柄造型奇特、布满倒刺的修蹄锤(屠夫用于处理牲口蹄子的工具)!

锤入手,心法通!厉烽眼中只剩下锈柴刀崩口处露出的“青山”二字!他无视了肋间喷涌的鲜血,无视了赵大膀子即将到来的下一刀,完好的左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他紧握修蹄锤,锤尖那狰狞的倒刺如同最精密的骨凿,带着千锤百炼的技法,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凿向锈柴刀崩口边缘的星纹锈痂!

第一锤!火星四溅!崩口边缘一块暗红的星髓锈痂应声剥落!刀身内部的星纹骤然亮起一丝微光!

第二锤!力量更大!落点更准!又一片顽固的锈痂被凿飞!露出的刀体不再是劣质生铁,而是隐隐透出内敛的青金色光泽!赵大膀子卷起的刀风裹挟着肉铺地面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血垢毒尘,如同黄雾般扑来!然而,这剧毒的尘埃沾上凿开的刀体星纹,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些明灭的星纹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第三锤!倾注了厉烽全身残存的力量与意志!锤尖倒刺狠狠嵌入锈痂深处,猛地一撬!

一大片覆盖着星纹的厚重锈痂彻底崩碎、脱落!露出了下方约莫三寸长、流淌着纯净青金色泽的刀体胎身!光芒虽弱,却蕴含着破开污秽的锋锐!

毒尘入刀,如同给饥饿的凶兽投喂了血食!刀镡处那只冰冷的星髓虫复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复眼中心,一道混合了青焰煞气与肉铺积年血毒、呈现出诡异青红双色的毒雾,如同高压毒气般猛地喷射而出,精准地反罩向近在咫尺的赵大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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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膀子发出一声痛楚与暴怒交织的低吼,猛地向后暴退!青红毒雾沾染到他裸露的皮肤上,立刻发出“滋滋滋”的恐怖声响!如同强酸腐蚀,皮肉瞬间焦黑、冒烟,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恶臭!他枯黄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凝重。

而厉烽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已在千锤凿痂与吞噬毒尘的过程中,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刀身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覆盖其上的最后一点残锈如同粉尘般簌簌脱落!整把刀彻底展露出真容——通体流淌着温润而内敛的青金色光泽!刀身之上,原本的星纹已化作无数道蜿蜒缠绕、充满生机的葡萄藤状纹路!刀镡处那只星髓虫复眼,此刻已凝固成一颗圆润、冰冷、如同赤铜铸造的珠子,镶嵌在藤蔓纹路的中心,散发出幽幽光芒!

就在这新刃初成的刹那!

“焚——!” 厉烽眼中寒光爆射!他单手握紧青金柴刀,身体如同被狂风卷动的落叶,猛地原地旋身!刀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刀刃上那些蜿蜒的葡萄藤纹骤然亮起!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蕴含着净化与毁灭之力的混沌青气,自藤纹之中喷薄而出!

青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火焰,瞬间迎上了扑来的七面残幡!

青气触碰到残幡的刹那,如同火星落入滚油!七面残幡瞬间被点燃!不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由无数细微青气构成的、焚尽污秽的净化之火!火焰之中,无数道模糊却充满悲壮气息的剪影浮现——正是卷5章中,那些在星髓矿洞中挣扎求生、最终惨死的人矿残魂!它们在火焰中无声咆哮,伸出无数由光焰构成的手臂,狠狠抓住幡旗上挣扎的饕餮血魂,将其撕碎、吞噬、化为青焰的燃料!

残幡在净化青焰中剧烈扭曲、哀嚎,最终连同其上的怨魂血光,一同化为灰烬,飘散在青岩镇废墟的夜风之中。

残幡焚尽,青焰消散。厉烽以刀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肋间的伤口仍在流血,右眼一片漆黑,左脚踝几乎报废。但他手中那柄青金流光的柴刀,刀身上“青山”二字的铭文,却在灰烬飘飞中,灼亮如暗夜星辰。他缓缓抬起刀尖,带着不可动摇的意志,稳稳地指向肉铺后院那扇被厚重铁链锁死的地窖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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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响应着刀尖的指引——

地窖那扇厚重、布满锈迹与陈年血污的铁门,竟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比北荒冰原更加森寒、粘稠、蕴含着无尽星髓能量与死亡气息的冷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呼吸,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赵大膀子拄着那柄滴血的剁骨刀,站在地窖门前不远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嘲弄、残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冷笑,嘶哑道:

“命门已开,你…敢叩吗?”

门缝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隐约传来一阵阵密集、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沙沙…”声——正是卷13章中,那些曾啃噬过无数矿奴尸骸的蚀骨黑蚁,正在黑暗中磨砺口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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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金柴刀映出厉烽焦黑残破、浴血挺立的倒影时,刀刃上那些蜿蜒的葡萄藤纹路间,悄然绽出一簇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花!微风吹过,细小的花瓣无声飘落,尚未触及地面,便在空中化为点点闪烁着微光的灰烬,随风飘散,如同为这污浊世道献上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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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窖铁门缓缓关闭、将门内森寒与“沙沙”蚁声隔绝的最后一刹那,门缝边缘,赫然夹住了一小截从柴刀藤纹中延伸而出的青金色葡萄藤!藤蔓在冰冷的铁门上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霜花之中,一枚造型古朴、通体呈现出霜雪之色的钥匙正在缓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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