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海焚天万骨枯, 心种发芽劫劫苏。
莫道刑经无续处, 且看断笔写新书。
---
那本失去束缚的青铜刑天经,如同活过来的洪荒巨兽,悬浮于破碎的星辰骸骨之间。碑的书页,缓缓翻动,每一次开合都发出沉闷如巨兽呼吸般的轰鸣,卷起无声的宇宙风暴。初代磨刀人溃散、尖叫的残魂碎片,如同被无形蛛网捕获的飞蛾,身不由己地被吸向那缓缓翻动的经卷!
每一缕扭曲的魂丝触及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纸页,便如同墨水滴落宣纸般迅速晕染开,凝固成一帧帧凝固的、血淋淋的记忆画面:
“你的痛…是我最好的墨汁!” 经书封面上,那颗被星髓锁链穿透、作为书扣的独臂师心脏,突然剧烈搏动,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扭曲快意的嘶吼!跳动的心脏表面,“噗噗噗”的口器!如同饥饿亿万年的深渊蠕虫,疯狂地啃噬、撕扯着被书页吸附的初代魂丝!
每吞噬一缕初代的魂丝,刑天经那沉重的青铜书脊之上,便“铮”地一声,生长出一截崭新的、闪烁着不祥赤铜光泽的锁链!锁链延伸,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链条的尽头,竟死死地拴在了厉烽胸前那已然炸裂、仅存残骸轮廓的琉璃双骨之上!锁链冰冷,直透灵魂!
“呃!” 锁链加身的剧痛让厉烽闷哼一声,但眼中怒火更炽!声,赤铜琉璃臂猛然发力,狠狠扯动那新生的锁链!
“滋啦——!”
字迹下方,一行细小却无比熟悉的笔迹浮现,正是独臂师的遗笔:
---
“如您所愿…师父…” 厉烽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仿佛最后的丧钟。他并指如刀,赤铜琉璃指骨闪烁着破灭的光泽,狠狠刺入自己那裸露的、布满裂痕的胸椎深处!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响起!那截承载了太多苦难与力量的琉璃赤铜双骨残骸,应声彻底炸裂!
禁锢被打破!骨髓最深处,那片浩瀚的、由三百世磨刀人极致痛苦与星泪汇聚而成的星髓泪海,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灭世火山,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束缚,狂暴地决堤而出!粘稠如熔融琉璃、闪烁着七彩毁灭光华的泪浪,带着焚尽万物的气息,狠狠撞向那具正在被星髓锁链反噬、崩解中的庞大天道巨人骸骨!
泪浪触及骸骨白森森肋骨的刹那,异变陡生!泪海并非均匀泼洒,而是分化出三重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泪火:
“哥哥看脚下!!” 小金袍人残存的意念尖啸着示警,却已迟了半步!
“噗嗤!”
下坠的罡风撕扯灵魂!千钧一发之际,厉烽左臂上那些狂暴的赤铜骨纹骤然离体飞出!骨纹在空中急速重组、膨胀,瞬间化作一柄缠绕着弑天雷霆的开天巨斧!巨斧带着厉烽决死的意志,狠狠劈向脚下堆积如山的婴尸!
“轰隆——!!!”
尸山被狂暴的斧力劈开一条巨大的裂谷!飞溅的腐肉与碎骨中,斧刃的尽头,并未触及坑底,而是狠狠劈中了卡在冰棺泄魂孔处、那条属于独臂师的赤铜断臂!
“咔嚓!”
臂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并非骨髓,而是一张初代的脸皮!那张脸皮如同活物般吸附在泄魂孔上,脸皮上的“口器”蛭般,贪婪地吮吸着从孔洞中泄露出的、属于琉璃婴与赤铜婴的纯净婴魂!初代的脸在吸食中露出陶醉而残忍的表情!
---
“砰——!!!”
仿佛感应到了泄魂孔的暴露与厉烽的绝境,刑天经封面上,那颗被獠牙啃噬、被锁链穿透的独臂师心脏,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轰然炸裂!
赤铜琉璃色的心脏碎片,混合着滚烫如岩浆的心头精血,如同最悲壮的烟花在虚空中绽放!在这毁灭的血光中心,一点纯净到极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破灭意志的琉璃绿芒骤然亮起!
“啵…”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晶莹剔透、仅有寸许高的琉璃树苗,破开滚烫的心血与纷飞的心室碎片,顽强地探出头来!树苗纤细柔弱,却散发着改天换地的气息。有的两片稚嫩新叶,沾染着独臂师的心头精血,缓缓舒展开来。
叶片的脉络并非天然生成,而是由极其细微、闪烁着金红光芒的线条构成,赫然是外界那座横跨虚空的焚天骨桥的微雕!边缘,那些细密锋利的齿痕,其形状与弧度,竟与厉烽胸前那狰狞的骨裂伤口边缘,完全吻合!
“接住你的…‘因’…” 心脏残存的最后碎片中,传来独臂师悠长、释然又带着无尽期许的叹息。
叹息声中,那寸许高的琉璃树苗仿佛被注入了宇宙本源的力量,骤然开始疯长!细嫩的根系如同最贪婪的活物,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虚空,狠狠扎进了那本悬浮的青铜刑天经的书页缝隙之中!
“啊啊啊——!!!” 书页间,初代残魂被根系刺入、缠绕,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琉璃树苗的根系在经书中疯狂汲取、破坏,其主干则在虚空中急速拔高、分叉!转瞬之间,便在刑天经上方,顶出了三颗形态各异、光芒璀璨的花苞:
当厉烽的目光触及那颗最耀眼的金苞,下意识伸出手时——
“嗡!”
金苞苞衣瞬间崩解,化作一道璀璨的、由纯粹液态星髓构成的金色洪流!洪流并未攻击,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覆盖厉烽全身,塑形、凝固,形成一件紧贴着他残破躯体的星髓软甲!软甲流光溢彩,坚固无比,其胸口核心位置,正对应着他碎裂的胸骨间!
而在那胸骨裂开的伤口深处,那株琉璃树苗的主根已然深深扎入。树苗在泪海能量、初代残魂与刑天经本源的滋养下,枝头不再是花苞,而是结出了一枚青翠欲滴、拳头大小的青果!蝉翼,近乎透明,其内部景象清晰可见——一个微小、蜷缩、面目因痛苦而扭曲的身影,正被无数细小的树根缠绕、刺穿——正是初代最后的核心残魂!
---
“此经…当断!此劫…当终!” 厉烽的怒吼如同开天辟地的雷霆,响彻死寂的星渊!他右手猛地回扣,抓住自己胸侧第三节最为粗壮坚韧的赤铜肋骨,骨纹雷光爆闪!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断骨茬口处,粘稠的星髓泪混合着赤铜骨粉,并未滴落,而是急速凝聚、塑形,最终化作一柄流淌着金红血焰的骨笔笔锋!
厉烽手握这柄以自身骨血为基的“笔”,赤红的双目锁定虚无的苍穹,用尽全身的力量与意志,狠狠挥臂——
“嗤——!!!”
骨笔划过虚空,并非无声!笔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撕裂的帛锦,留下一条燃烧着血与火的瀑布!血瀑奔流,并非散逸,而是在虚空中迅速凝聚、定格,化为一个个由燃烧的赤铜血、冰冷的星髓泪与破碎的魂烬构成的、巨大而庄严的文字:
第一行血字成型的刹那,仿佛触动了宇宙的终极法则!
“轰隆隆隆——!!!”
那本被琉璃树根贯穿、束缚的青铜刑天经,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无数沉重、禁锢万古的青铜书页,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熔解、气化,化作一场席卷星域的、冰冷的青铜色泪雨!
这场由刑天经熔解的泪雨,并未带来毁灭,反而如同甘霖,带着某种净化的力量,纷纷扬扬地浇灌在厉烽胸前、那株结着初代青果的琉璃树苗之上!
“滋啦…滋啦…”
树苗沐浴着青铜泪雨,发出欢愉的嗡鸣,枝叶舒展,绿芒更盛!枚囚禁着初代残魂的青果,如同被注入了过多的能量,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膨胀!果皮被撑得近乎透明,内部的初代残魂惊恐地尖叫着,被疯长的树根从七窍、从周身毛孔狠狠刺入、贯穿!如同被钉死在琥珀中的昆虫!
“不——!放开我!我是天道!我是造物主!” 初代在果肉中疯狂地抓挠、捶打着坚韧的果皮内壁,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尖锐的指甲在果皮内壁上刮擦出的道道星痕,竟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并未消散,反而自动扭曲、延伸、组合!这些星痕穿透薄薄的果皮,在青果的外表,自动补全了《新劫经》的第二章:
第二章经文显现的刹那——
“噗——!!!”
青果再也无法承受内外交攻的压力,应声爆裂!
初代磨刀人最后的残魂与骸骨碎片,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谷物,被狂暴的琉璃树根瞬间绞成最细微的齑粉!这蕴含着初代全部力量与罪孽的骨粉,并未飘散,而是在奔涌的泪海之中,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汇聚、重塑!
泪浪翻滚,骨粉沉浮。一艘庞大、古朴、通体由初代骸骨粉末与星泪精华凝结而成的渡劫骨舟,缓缓浮出泪海!舟体上,三个由泪光与骨纹天然形成的巨大文字,昭示着它的使命与下一段征程:
---
泪海焚尽天道骸, 心种结舟渡劫来。
莫言旧经无续处, 且看新舟骨作桅。
涅盘诗谶:
骨舟噬泪海,新经择主裁。
因果倒流处,刑天婴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