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明听着那一条条堪称荒谬的指标，面色平静，眼底却凝起寒霜。
他看向张大忠，声音清晰而沉稳：“张市长，您制定的这些目标，志向远大。”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但我查阅过去年省城全年的招商引资报告。他们作为省会，拥有我们无法比拟的区位、政策和人才优势，其全年实际到位省外资金总额是三百五十亿，引进五十亿以上制造业项目三个，并未强制要求百亿级项目。高新技术企业引进数量为十家，实际利用外资七亿美元。”
说到这，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张大忠脸上：“而我们梧桐市，一个内陆普通地级市，您要求的三百八十亿省外资金、五个五十亿以上项目且含百亿级、十五家高新技术企业、八亿美元外资这每一项指标，都显著超过了省城去年的实际成绩。
“张市长，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在您看来，我们梧桐市的发展基础和招商潜力，已经远远超越了省城？”
他一番话，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专业问题，却让张大忠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下一秒，张大忠皱起眉头，冷冷说道：“楚清明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省城是省城，梧桐市是梧桐市！我们要有跨越式发展的决心和魄力！怎么能未战先怯？”
“张市长，我并非未战先怯，而是基于事实和数据的分析。”楚清明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稳：“招商工作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一旦脱离了实际，空谈魄力，那无疑是无源之水。我们得充分考虑清楚，我们市目前的产业配套、交通物流、人才储备等硬件，是否支撑得起如此高标准的项目落地和后续发展。制定目标，是科学，不是儿戏。我现在质疑，不代表魄力有问题，而是制定这份目标背后的专业依据和现实考量到底是什么。”
呃！
张大忠听着楚清明有理有据的发言，顿时被噎得语塞，老脸涨得通红：“楚清明同志，我看你这是强词夺理！是为自己的畏难情绪找借口！”
眼看张大忠落入下风，冯启政干咳一声，笑眯眯地打了圆场，话里却藏着软刀子：“好了好了，大忠同志也是求战心切嘛。清明同志，你的能力，大家是认可的。青禾县不就是你创造的一个奇迹？一个穷困县都能被你盘活，了不起啊！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再创奇迹！再说了，咱们梧桐市也是天赋秉异，未来可期，就需要你这样的猛将开疆拓土啊。至于目标，咱们定高一点，才能激发潜力嘛。”
听着冯启政和稀泥，楚清明转向他，眼神锐利：“冯市长，青禾县的成绩，乃是上下同心、实事求是干出来的，而不是靠着凭空想象的高指标，蛮横压出来的。至于您刚刚说的，梧桐市天赋秉异，那我就想请问，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足以支撑我们制定并完成这份远超省城的计划？现在，冯市长如果能列出具体清单和优势分析，我楚清明绝无二话，立刻立下军令状！”
冯启政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哪里列得出什么具体清单，他刚刚本就是信口胡诌的。
因此，立刻就被楚清明问得哑口无言了，当即就只能讪讪地端起茶杯，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