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陈珂言搀扶着钟剑秋,一行人默默走下墓园的山阶。
风雪稍歇,但气氛依旧沉重。
陈珂言望着远处苍茫的山峦,声音有些飘忽:“外公,这些年是不是我…还不够优秀,不够努力?”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钟剑秋却是瞬间听懂了其中的深意。
老爷子停下脚步,抬起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外孙女手背,语气慈爱而肯定:“傻孩子,你已经非常优秀,非常努力了。年纪轻轻就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正是你自己的能力和魄力,这些外公都看在眼里。”
然而,嘴上这般说着,他心中却是暗叹一声。
钟家枝繁叶茂,一共有五房,钟剑秋出生于第二房。
钟家在建国前就是大家族,有着代代相传的祖训,每一代人都要推举家族扛旗者,带领家族奋进。
钟家老一代,钟剑秋乃是扛鼎人物。
到了陈珂言这一代,五房杀出来的钟翰霖能力卓越,风头正劲,早已被家族内部默认为全力培养的扛旗者,乃是钟家未来在权力格局中,最核心的代表。
陈珂言虽是嫡亲的外孙女,才华不逊于任何同辈,但终究不占“钟”姓的身份优势。
更何况,钟翰霖乃是正儿八经的钟家男丁,在许多人看来,更适合在波谲云诡的顶层立足。
毕竟,一个女子,想要在已然固化的格局中,去争夺那唯一的引领者位置,难度何其之大。
更何况,女性在官场中越是往高处走,那无形中的限制,便会越多,越是举步维艰。
陈珂言似乎没有察觉到外公复杂的心理活动,她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钟剑秋:“外公,我知道家族有家族的考量。但我母亲的仇,我必须亲手报!”
钟剑秋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
一旁的钟振江、钟振山、钟振海三人闻言,脸上也浮现出复杂神色,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们何尝不想立刻就将陈律君那忘恩负义之徒拉下马?
但陈律君如今背靠的顾家,实力与钟家在伯仲之间。
顾家老爷子同样位列于二十四员,权势熏天。
钟剑秋虽是军中巨擘,威望极高,但军地向来界限分明,他无法直接插手地方政务,许多手段施展起来,掣肘极多。
半晌后,钟剑秋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关切:“小言,报仇的事,外公记着,钟家记着。但外公更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些,快乐些。”
陈珂言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快乐?
这两个词对于她而言,过于奢侈了!
她这一生,父爱母爱皆成泡影,自幼便在家族的光环与母亲早逝的阴影中挣扎求存,何曾真正体会过无忧无虑的快乐?
然而这时,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楚清明的身影。
似乎只有和这家伙在一起时,她才能暂时卸下所有防备,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放松与温暖。
但那究竟是不是爱情,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
下午三点多,楚清明的车子终于驶入了红阳县老家那个熟悉的小院。
听到动静,父亲楚怀春和母亲王翠兰早就迎了出来。
当看到儿子身边,除了有夏若涵,竟然还跟着一位气质容貌都极为出众的陌生女孩时,老两口眼睛都亮了一下。
沈红颜落落大方走上前,笑容温婉得体:“叔叔阿姨好,冒昧打扰了。我叫沈红颜,是清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