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辰?”
孙馆主声音平淡中藏了几分不悦,眼前这人与从前的憨厚模样,已然判若两人。
“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瞧瞧您老身子骨可还健壮。”
被称作郝辰的年轻人,是孙馆主最得意的亲传弟子。
三年破血关,武道天赋可见一斑。
他大踏步走进院中,目光扫过正在扎马步的师弟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篾:
“师傅,您老身子还硬朗吧?弟子好些日子没来了,可没少惦记您。”
孙馆主没接他的话,只是盯着他身上的锦袍,沉声道:
“洪家赏你的衣裳?”
郝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
“师傅,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是为了多学点本事。洪家的功法、技法多……”
“你是我亲传弟子,这是坏了规矩。”
孙馆主这人最重规矩,斜瞥了一眼:“给人当了奴仆,就以为这不是欺师灭祖?”
郝辰倒是懂算计的,他也未曾拜入洪家武馆,但签了份奴契,直接把身子交过去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郝辰拱手:“我还是念着师傅的。”
“少来这套,我没你这徒弟。”
孙馆主摆了摆手:“来此何干,有屁快放。”
“哦……”
郝辰讪笑了一句:“洪家小公子洪若星,让我来请贤礼兄赴宴。”
说话间,他目光看向院中的孙癞子。
只见孙癞子双目赤红,嘴里咕咕叨叨,象是魔怔了,但人却是在全神贯注地练功。
郝辰不禁一愣。
癞子发得什么疯?!
“不许去。”
孙馆主没好气地骂道:“每日跟你们这班人饮酒作乐,荒废了大好的练武日子。”
“他近日遭了挫折,正在家发奋用功,莫要扰他。”
“遭了什么挫折?”
郝辰忍不住发问,心底却是暗暗称奇。
如今是怎么了?
癞子往常不是不爱练武的吗?
这克苦劲简直匪夷所思。
若是之前见着自己,孙癞子肯定喜不自胜的迎了上来。
可就刚刚这么会儿,他头也不偏,恐怕都没注意到自己进来。
“前些日子,因为雷家姑娘,这小兔崽子跟人家赌斗,结果挨了顿打。”孙馆主说。
“这样啊……”
郝辰安慰道:“师傅,雷家姑娘常年在府上习武,从不出门,听闻不仅天赋不错,还克苦的很。贤礼不是对手,倒也正常。”
要是雷家姑娘打的倒好了。
孙馆主羞于启齿:传出去丢死个人,人家一个杂役打的。
“呵!”
他也懒得废话,嫌弃地摆了摆手:“你赶紧走……”
“师傅,莫要急着赶我。”
郝辰叹了口气:“我知道您心底怨我,但我始终是您徒儿。”
“哪怕贤礼武道不精,以后我也会帮着他把孙家拳法发扬光大。”
“贤礼自幼娇惯,哪里受得了习武的苦,结交些人脉对他是好事。如今这世道,哪能光靠武力……”
“武力再强若是没有关系,最后难道强抢不成。您想想洪家武馆为何坐稳县里第一把交椅?”
说到这里,孙馆主的面色也和缓了几分。
郝辰说的倒也是实话,加之毕竟是亲传弟子,说出去都是半个儿子。
心底虽怨他,但听到他说要把孙家拳法发扬光大,自是知道对方还念着自己这位师父。
但他却不愿孙贤礼出去饮酒作乐,荒废时间。
见师父脸色稍缓,郝辰又道:
“此番是有位贵人做东,参加的人都是县里的名流跟府城的朋友。”
“贤礼素来爱作诗,跟青年才俊们做个朋友,以后哪怕武道不精,未必不能守住孙家武馆。”
“不行。”
孙馆主直接拒绝:“你瞧如今的贤礼,如此克苦练功,莫让酒色消磨了他的意志。”
“师父莫要急着拒绝。”
郝辰顿了一下,低声道:“那位贵人是黄家的公子。”
“恩?哪个黄家?”
“你说是哪个?就那个平日里都不太瞧着上咱们的黄家。”
孙馆主本都要打断郝辰说话,听到那句“黄家”却是迟疑了。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黄家。
县里的小辈们不知道,但孙馆主这等地位岂能不知。
这都是五十年前的秘闻。
据说曾经有位不世出的天才,乃是桃源县人。
当初的黄家根本就不是家族,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后来不知为何跟那位天才搭上了关系。
而那位天才也早就离开,具体是谁也不是孙馆主能打听的。
只知道他已经在一流宗门中身居高位。
一旦涉及到一流宗门,这位桃源县的宗师恐怕也只能称之为“凡俗”。
孙馆主知道,这就是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怕那位天才没有可以关照,随意从指甲缝里漏出一点,也足以打造一个家族。
如此差距之下。
黄家怎么会看得上武馆中人,若是论起来,黄家的打手恐怕都不弱于孙馆主。
除了实力,黄家又跟县里关系很好,哪怕府城的官员都会卖他们家些面子。
一旦到了黄家的地位,已不是武力可以衡量,比孙家武馆高贵的多。
换句话说,在桃源县里,黄家便是青天。
而且,在孙馆主这位宗师眼中,黄家也是值得自己尊重的,每到灾年,黄家还会布施赈灾。
如此看来,让贤礼与对方交好,确实没有坏处。
但碍于面子,孙馆主还是一甩衣袖,离开了前院,临走撂下一句话。
“行吧!你随后自己跟贤礼说,老夫瞧你便心烦。”
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暗暗摇头。
终究还是醒悟的太晚。
再想到郝辰之前所说,孙馆主也是暗暗叹息,没想到他们竟能跟黄家攀上关系。
难怪县里的四大武馆,一直都是洪家居首。
“这老顽固这能装!”
郝辰在背后哼出一口鼻息,暗道了一声:
“说我攀附别人家,您就不攀附了?一说到结交人脉,还不是松口了。”
说完,他又望向院中,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孙癞子。
他安静等待孙贤礼练功。
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能让这废物这般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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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多谢好心读者提醒,漏了一章,先把漏的补上来。
呃不好意思,我中午把改一下,回头发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