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还有偃师?我怎么不知道?”
周长史面带疑虑的看向贾元。
后者随意说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笑话!
周长史当即就认为对方是在胡扯。
长史司总领府事,类似于王府中的大管家,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绕不开他。
王府内都有些什么人,周长史不说全都一清二楚,但也是十有八九了。
如果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他不知道倒还说得过去。
但一个五品以上的偃师要进到王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大人,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贾元从周长史的脸色变化,也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继而问道:
“周大人,之前把花魁带进合欢楼的那位牙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周长史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进展,不管怎么审,他都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贾元继续问:“那审问我宗那位弟子,有问出什么吗?”
周长史继续摇头:“没有,她也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其他方向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
“那周大人,何不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周大人,此处可设有隔绝声音,屏蔽神魂探查的阵法。”贾元突然这么说道。
“自然。”
周长史点点头:“这本就是用来会客谈事的之处,自然会设有此种阵法。”
闻言,贾元回头看了看卫鹰,向他确认此事。
毕竟,在进入王府后,出于礼貌他就没外放神识了。
在没用神魂探查的情况下,他无法得知此处有没有此类阵法,不过,宗师境的卫鹰可以感知到。
见卫鹰冲他点了点头,贾元这才继续说:
“周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世子为什么会被人刺杀?他有什么仇家?刺杀他的那位偃师目的是什么?”
“当然考虑过。”
周长史稍作思忖:“世子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平日游手好闲,常常流连于各类烟花之地。”
“但他并未得罪过他人,也没做出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之类的恶行,我也想不通这位偃师到底为何要假扮成魁杀他。”
“哦?”
贾元瞥了他一眼,颇有深意道:“周大人,你是真的想不到,还是不敢往深了去想?”
闻言,周长史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
贾元挑了挑眉:“那我换个问题,世子死了,对谁最有利?”
“这……”周长史一时语塞。
“呵呵……看来周大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我就明说了。”
贾元缓声继续说:“相比于游手好闲的世子,王府那位庶长子可谓是德才兼备,不仅自身修为了得,又有极强的政治手腕,甚至还掌握了一部分远司卫的兵权。”
“奈何,礼法不可废,立嫡不立庶……”
“够了!”
周长史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表达什么?”
贾元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世子之争,素来如此。”
“贾公子!你可知道祸从口出?”
周长史深吸一口,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的话语,与造谣没有区别,你这般诋毁王府长公子的名声,等同于挑衅皇权,即便你是宗门之人也不行,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诋毁?证据?”
贾元神色自若:“周大人,我记得刚才告诉过你,景王府有位五品偃师。”
“我也说了,景王府没有这个人。”
“有或是没有,你去查一下便知。”
“呵呵……”
周长史不禁被气笑了,他不知道对方一个外人哪来的自信,好象比他更了解王府一样。
“贾公子,你可以质疑我那句话的真假,但请你不要质疑我长史司的能力。”
贾元淡然说道:“周大人,你去查一下,府城东门乌衣巷有一间名为寿安堂的药铺。”
“查一间药铺做什么?”
“表面上是一间药铺,实际上地下是个庞大的杀手组织,里面就有一位名为虞挽霜的五品偃师,是那里的顶级杀手。”
周长史微微一怔:“你是说世子是被那个杀手组织的杀手所杀?这又和长公子有何关系?”
“你去问一下你们长史司的典簿,这几日王府是不是采购了大量高级矿物,然后由长公子派人运去了寿安堂。”
说完,贾元斜睨着他,补充了一句:“往药铺运送高级矿物,周大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这……”
周长史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虽然他暂时不确定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但今日,长史司的典簿以给远司卫更换装备的名义,找他签批了采购矿物的文书。
一旁的卫鹰,瞪大了眼睛看着贾元。
掌门不是去流风商会查了吗?
这都还没带回来消息,元子似乎就已经知道了?
而且,从周长史的脸色不难看出,贾元说的都是实话。
这背后的竟然是景王府长公子在搞鬼?
其实这些,有些只是贾元根据游戏剧情发展而推断出来的猜测。
在游戏剧情中,关于景王世子的描述只有一段话。
纵欲过度而亡。
相当草率的死法。
不过,从当下来看,游戏剧情里的内容也并非都是事实,有人为编造的成分在里面。
就比如他把陆月笙掳走的那段。
按照剧情后续发展,最后成为景王府最终boss的正是现在景王府的长公子。
显然,最后继承王爵的是他。
所以世子的死,有很大概率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只是他现在没有证据,所以才会让沉倾雅去流风商会调查出帐记录。
尽管,贾元已经猜到,调查结果大概只有景王府的采购铁矿的记录,但这位长公子迟早会走向合欢宗的对立面,多掌握一些他的把柄总归是好的。
至于为何会与这位周长史说这些。
一是,为了让他放出被扣押的合欢宗女弟子,二是,这位周长史在王府中与长公子并非同一阵营。
在游戏中,景王府副本里的长史并不姓周。
显然,这位原来的周长史大概是在长公子继承王爵后,被清洗掉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看着脸色铁青的周长史,贾元说道:“周长史你若还是不信……”
“够了!”
周长史猛地站起身来:“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
贾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此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
周长史郑重其事道:“贾公子,今日你与我说的这些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就当你没来过,从来没与我说过这些。”
“行。”
贾元轻笑着答应了下来:“既然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那我宗的那位女弟子现在能放了吧?”
“可以。”
周长史点了头:“二位在此处等侯即可,我去把人带过来。”
说完,他就准备出门,却听到了身后再次传来了贾元的声音。
“周大人,我提醒你一句,如果长公子真的继承了王爵,他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闻言,周长史的脚步停滞了一瞬,然后快步迈过门坎走了出去,并把门给带上了。
没人注意到,一只榫卯结构的木甲小鸟静立于阁楼的屋檐上,宛如是一件雕刻在屋檐上的装饰品。
周长史走出阁楼后,这只木甲小鸟笨拙的扇动着层层叠叠的翅膀,飞向了远处。
屋内,卫鹰冲贾元比了个大拇指:“元子,厉害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这位脑子里全是肌肉的莽汉,感觉自己今天接受到的信息量有点太多了。
贾元正在思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回道:
“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又是古籍??
卫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元子你把我当傻子呢,啥古籍还能看到现在的王府权利内斗啊?”
“……”
贾元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随口胡诌:
“右护法你怎么还真信了,刚才那些都是我瞎编的!”
“都是你编的?”
“对,毕竟师父去了流风商会还没带来消息,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买了高等矿物。”
卫鹰想了想:“好象也是。”
贾元转移话题道:“对了,右护法,最近是你在处理宗内的各项事务吗?”
“对,是我。”
“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宗内还有其他人一直外出没回宗,或者最近回来的。”
贾元想到了在浣山县那个一直在躲在暗中的同门叛徒,他隐隐觉得对方很有可能也跟着一起回到了合欢宗。
卫鹰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宗弟子向来随性,来来回回的人太多了,这个我可记不住。”
“弟子除外,宗内的长老们呢,这你应该不会记不住吧。”
贾元觉得那位同门叛徒应该不是弟子。
当时能在七品修为的陆月笙体内无声无息的种下淫毒,其修为应该是六品往上。
卫鹰仔细回忆一下:“宗内的长老们最近好象没人外出。”
“对了,左护法呢?最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贾元突然问道。
卫鹰有些无奈道:“那家伙,在研究什么大阵,已经闭关有一段时间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那位左护法是阵法师,也确实经常会研究一些深奥的大阵,合欢宗的护宗大阵便是出自他手。
不过,对于他是不是真的在闭关,贾元保持怀疑态度。
“元子,你为什么问这些?”卫鹰觉得好奇。
在听贾元把浣山县同门叛徒的情况说完后,他沉思了片刻,凝重道:
“元子,此事你跟掌门说了没?”
“自然说了。”
“那她怎么说?”
“师父说此事她会在宗内暗中调查,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此时,门被推开,是周长史带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散乱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上,单衣已经难以蔽体,碎布条黏在伤口上,象一匹被撕裂的绸缎。
该女子自然是被景王府抓走的采珠。
显然没少受皮肉之苦,原本白淅的肌肤此刻惨不忍睹,皮肉翻卷,纵横交错的鞭痕交织成一张暗红的网。
见状,卫鹰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寒声道:“这才进了王府多久,人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周长史用略显抱歉的口吻说道:“二位,实在抱歉,内狱中的狱卒下手不知轻重,本官已经着重处置了。”
看着采珠身上的伤,贾元却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看起来浑身是伤,触目惊心,似乎是遭受了非人的酷刑。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都是些皮外伤,而且还刻意避开了脸面,采珠的脸上仅有一条象征性的红痕。
要知道,对于有修为在身的采珠而言,只要她想,这些皮外伤明天就能痊愈。
而王府的内狱自然是有针对修士的特殊的刑罚,但显然都没用,只是简单的用鞭子抽了一顿。
给贾元的感觉就象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
要说是王府内狱的行刑之人,心慈手软,怜香惜玉。
贾元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