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拉耶夫斯基这里坐坐,问问他家的情况,索洛维约夫越发觉得自己是中年人了,虽然因为个人生活习惯的问题,他还没有发福。
对于个俄国男人来说,没在这个年纪变成个胖子,其实也是好事,至少代表他很健康。
尤其是这些年也不用长期的在前线,反而让他的生活轻松下来不少。
工作压力,有时候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这不是很好么?等到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退役的时候,皇上也就只有用你了。阿拉克切耶夫那一套以后也行不通,我可是听那些当兵的说,都希望你来出任总司令或者战争大臣。”
“我可是不愿意坐在办公室里的,当战争大臣还要面对海量的公文,我去克里米亚当总督还能去各地巡视,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我知道,米什卡,你虽然当参谋很利害,但是最讨厌接收命令和公文。”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要退役,回到庄园里去,好多事情我都可以不去管,但是责任心驱使着我,要把那些事情做完。别人去做不行,大概只有我可以。”
他其实心里有数,有些事情,没有战略构想,以及对目标的熟悉,换成别人去做,可能就是一条艰难的路。
“你去做吧,米什卡。”
拉耶夫斯基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就此道别。
索洛维约夫和宫里太熟悉,因此也难免会让他总是往彼得堡跑。
但是带着米赫丽玛,要是往常还好,现在她怀孕了,途中的行程就要慢很多。
甚至他还得通过驿站,给彼得堡这边写信,表示此时自己到了哪里。
沿着第聂伯河行船,小船倒是也能够经过上游狭窄的河道,来到了斯摩棱斯克。
从这里现在就可以换成皮埃尔的轨道马车,从这里到莫斯科去。
去莫斯科也是此时没有公务在身,倒是可以去旅行,去看看彼佳和索尼娅最近怎么样。
自从丈母娘搬去彼得堡以后,莫斯科的庄园就空了出来,彼佳和索尼娅到了夏天就会从梁赞过来,住在这里。
虽然庄园是归丈母娘,以后注定会留给尼古拉的,但使用权此时就要给索尼娅,毕竟小女儿还是有些特权的。
索洛维约夫作为姐夫住到这里,倒也不意外。
“你们可真是抓紧时间开工,这是第几个孩子?”
彼佳毕竟以前是他副官,又是连襟,算是姐夫,这敬语总是要跟上的。
“彼佳,是第四个索尼娅,你怎么和卡佳一样?”
“还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最有意思,你看看她们多可爱!”
是啊,全都是女孩,到时候不知道又要便宜了哪家的黄毛。
说起来,俄国的年轻贵族当中,这黄毛的比例还不低,索洛维约夫的儿子们,就是母亲的头发是黑色的,都压不住他们现在的黄毛发色。
至于索尼娅这种把自己生的孩子当娃娃的稚气,倒也不算奇怪。
毕竟贵族女孩子不少都是从小玩娃娃,自己生的自然更爱惜一些,也不会苛责她们。
“是啊,是很可爱。”
对于这些女孩来说,他也是大姨夫。
彼佳也有儿子,只是孩子打小看起来也不象是对军事有兴趣的感觉。
而且都在一个阵营里,除非俄国有内战,否则自己也不会被外甥给制裁。
这种剧情,大概也只有他这种远房便宜外甥才能够触发。
不用担心被外甥制裁,当然最小的孩子会引发女孩子的争端,好在米赫丽玛的两个女儿都非常温顺,就象是她们的母亲,不会去抢着看别人家的孩子。
卡佳就是比较活泼,她带的女儿们,就会发生这种事情,不管是在巴黎还是在彼得堡。
索洛维约夫也想问问彼佳,在莫斯科都发生了什么。
彼佳只是表示,皮埃尔先生最近忙着去建设铁路,共济会的活动都很少参与了。
“皮埃尔都已经是你姐夫了,还改不过来这称呼么?”
“伯爵成为我姐夫,也是1813年的事情。”
“如果在中国的话,你也得叫我姐夫。”
“或许是吧,皮埃尔这几天去了特维尔,要把从彼得堡到莫斯科的铁路合龙,他要到现场去看。”
“经营铁路公司,大概就是这样。以后大概我们还可以从莫斯科直接坐火车去彼得堡。”
虽然现在运营的莫斯科-梁赞铁路和彼得堡-诺夫哥罗德铁路已经用火车了,但可靠性还需要验证。
好事就是,皮埃尔没有多少时间去参与那些共济会和秘密组织的活动。
但索洛维约夫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被盯上了。
过去的那些秘密组织,现在分化为北方协会和南方协会。
南方协会的人,虽然里面有索洛维约夫的侄子,还有他个人的朋友和同僚,不过对他本人却持一种比较抗拒的态度。
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他虽然惩治贪官污吏,在自己的总督区里进行改革,还建设工厂,开垦土地,改善农奴的生活环境,然而他却从来不提出来什么政治主张。
甚至连早年那种和卡拉姆津论战时,公开撰写文章的做法都少见了。
这是因为,索洛维约夫本人更倾向于实践,对于理论他确实也不喜欢,甚至于现在要是看他的做法,倒是更象圣西门和欧文,而且他甚至懒得说话。
毕竟他可是个总督,可以用皇上给的权限,在他的辖区内进行社会改良,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
他这边用实践让阿拉克切耶夫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南方协会的人却不买帐。
而北方协会这边,就更有趣了。
这边上层贵族更多,组织也更完善一些,只是内部总有些热血上头的家伙。
他们主张君主立宪,索洛维约夫曾经对君主的个人能力发表过议论,虽然主要是提到那些年幼的西欧君主和他们的摄政,这里面就有不少和君主立宪,把行政和司法交给内阁和国家杜马的倾向。
因此,北方协会这些年轻贵族,倒是更倾向于他,比如说科诺夫尼岑家的长子。
索洛维约夫的大女儿还是个小丫头,就已经对他很痴迷了,只不过是更有主见的那种。
至于公民平等和废除农奴制,这两点北方协会从索洛维约夫的做法当中,也能够看出来。
因此他们就是计划将来有一天去皇上那里兵谏,计划的内阁当中,索洛维约夫和斯佩兰斯基总是有一席之地的,还要加之米罗拉多维奇和拉耶夫斯基。
虽然最后选出来的,还是军人居多,但里面有被认为倾向于他们的三位上将。
政府的组成,也是他们关心的。
虽然在此之前,还是一些进步主张。
比起来南方协会那种混乱的局势,北方协会只要冷静一些,考虑到他们前途远大,不少人很年轻就已经要成为高级文官和将军,还拥有大量的财产,其实要完成这个诉求,可以通过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是现在他们还不懂这些,甚至于这一次北方协会在莫斯科开会,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们这一次会议的议题是索洛维约夫伯爵和他的女管家到了莫斯科,只不过在克里姆斯基亲王庄园,却没有到城里来。”
“他每一次到城里来,都要去见别祖霍夫伯爵。”
“别祖霍夫伯爵同情我们的事业,不过他更大的兴趣是建设铁路和工厂,还有他圈子里的贵族,都是些善良的好人,保守一些的,虽然不去废除农奴制度,但也愿意改善农奴的生活。”
说起来,皮埃尔的性子,确实也太过温和了一些,自从他离开彼得堡,继承家业,糊涂的和海伦结婚,随后又是分居,妻子死了以后又续弦,以后就是作为实业大亨和莫斯科首富出现在莫斯科。
“他们的主张,如果不是在国家处于农奴制之下,倒是很好的选择,就象是在欧洲的那些人做的那样。”
特鲁别茨科伊多少还想要给这二位找补,他个人的主张此时也不算激进,加之他还是从救国同盟出现时就在的老会员,多少能镇住场子。
“这应该是他的习惯,我经常到他在彼得堡的家里去,见到过伯爵夫人。”
小科诺夫尼岑
“是啊,你经常到他家里去,伯爵夫人和伯爵小姐们可还好?”
“都很好,伯爵夫人总是带着孩子们去皇村,至于莉莎她还是孩子,她到了16岁以后,大概我会向她求婚的。”
“那丫头象是水仙花一样,只是她总是盯着你。”
说起来,北方协会不少人虽然富有,或者是地位很高的公子哥,但是单身汉也很多。
小科诺夫尼岑这样,就比较奇怪了,和个小丫头在一块,对方却总是缠着他。
“但我也知道了伯爵的一些主张,伯爵夫人给我看过他没有发表的书稿,虽然里面不少都是军事着作和文学翻译,但是也有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内容。”
特鲁别茨科伊听了以后,就有了些兴趣。
他的宪章曾经拿去给茹科夫斯基看,对方对此很赞赏,但是他激进的伙伴们却不是。
只是索洛维约夫,他不愿意公开发表意见,但是他的手稿却能够让人随意在家里查看,也是一件怪事。
“彼佳,你能够回忆起重要的内容么?”
“我能够记起来的,是对在英国发生的曼彻斯特罢工和镇压的记述,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的评论是,虽然英国有宪法,但是本质上是为一个反动的,剥削人民的政权服务的。甚至不象是我国皇上,有接受人民请愿的意愿。英国的内阁尤其反动,利用议会通过了大量反动法案,这样就让工人、农民甚至是濒临破产的工厂主和贵族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英国的统治非常糟糕,尤其是在一位懦弱的摄政王的统治下,国家陷于困难却不思改变现在的糟糕局面,甚至他的见识都不如他的女儿夏洛特公主。”
“这倒是符合他一贯反对英国政府的观点,甚至还不是最损的那种。”
对于特鲁别茨科伊来说,这是意料之中。
索洛维约夫说话总是有理有据,不象是苏沃洛夫大元帅那样带着大量的抽象活。
“他这样反对宪章,确实让人意外。”
“重要的是意愿,穆拉维约夫,宪章本身是进步的,问题是在君主立宪制度下,一个软弱的君主,还有反动的内阁和议会。对于谷物法的公开评击,我记得索洛维约夫伯爵在克里米亚给皇上的公开信里都有这个内容。”
还需要特鲁别茨科伊给他解释,而且索洛维约夫评击谷物法,也是因为曼彻斯特工人集会被血腥镇压的时候,他正好去了英国,这个恶法在英国才能够意识到有多么可怕。
在俄国,这种恶法还是不存在的,至少现在的皇上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阶层,也不会利欲熏心,倒是更多的在进行祈祷。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当然了,穆拉维约夫还是比较直接的。
特鲁别茨科伊和小科诺夫尼岑看了都要摇头,这哥们确实是温和派当中的行动派,但是也难以理解大人物的做法。
“我在第4军当值班副官,记得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发出的命令,总是布置非常细致,也会提到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够采取行动。”
特鲁别茨科伊也不想打击同伴们的积极性,这样谨慎的人确实也不会参与到他们的协会当中来。
索洛维约夫愿意改良也是俄国的形势决定的,而北方协会倾向于革命,是年轻人们的激情,这注定了走上不同的道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