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衍，朕不只是帝王，更是人。
“为君者若心中无爱，何以爱天下万民。为君者若不是个正常人，何以视人为人！”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
凤九颜侧头望着他，心绪翻涌。
小武忍不住拍手：“师兄说得真好！”
虽然他也没咋听懂，只听懂了——师嫂对于师兄来说，很重要。
澹台衍眼神冷漠。
“皇上，人心多变，今日的您能如此说，明日的您，便会后悔今日的心软。
“若您是南齐的齐皇，皇后就是最合适您的一把利刃，能助您守卫疆土，辅佐您成为一个更好的君主。
“可您将是天下的齐皇，那么，现在的皇后，不仅是您眼前的阻碍，将来也会阻碍您。
“西女国，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因着皇后，您至今无法对西女国下手，将来亦是如此。皇后娘娘，您呢？现在请您给在场众人一个回答，当南齐的大一统遇上西女国的存亡，您要如何选择！”
凤九颜脸色肃冷。
澹台衍大手一挥，宽袖下，手指那些千军万马。
“南齐的将士们就在此地，他们也等着皇后娘娘的回答。”
凤九颜正要开口时，萧煜忽地握住她的手，暗中制止。
后者上前一步，直视着澹台衍。
“澹台衍，你无需挑拨朕与皇后的关系。
“朕现在不杀你，不是听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
“‘蛛网’的阵眼，找到了么。
这“蛛网”，是福也是祸。
萧煜不想让它成为别国反击的利器。
故此，他需要了解它，若能驾驭、为他一人所用，就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不能，那他宁可毁了它！
而寻找“阵眼”一事，或许还需要澹台衍。
毕竟“蛛网”是澹台家先祖所制。
澹台衍是这世间，最熟悉“蛛网”的人。
小武恍然大悟。
难怪师兄带来千军万马，包括方才射箭之事，没有立刻击杀澹台衍。
澹台衍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煜和凤九颜。
“阵眼，我已经找到了。
“我也愿意带路。”
他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凤九颜提醒萧煜：“谨防有诈。”
一旦进入地下“蛛网”，机关重重的情况下，便是澹台衍的主场。
恐怕他们被困在机关之中，丢了性命。
萧煜朝她点了下头，无声安抚。
随后，他一个摆手。
陈吉和几个侍卫上前，给澹台衍戴上了镣铐和枷锁。
澹台衍面上是云淡风轻的淡然。
东方势心有不安。
“皇上，如此，只怕控制不住他。”
一个精通机关术的，想解开枷锁，易如反掌。
萧煜又是一个挥手。
不远处，一队兵士往两边撤，露出后面一群身着素衣的人，都被堵住嘴吧、铁镣拷着，一个连一个。
他们看起来都是寻常百姓。
澹台衍见到他们，面上的淡漠皲裂了。
他蓦地转向萧煜，眸中压抑着某种情绪。
凤九颜有些许不解。
她猜，这些人，定然和澹台衍有关系。
否则，澹台衍不会是这个表情。
萧煜冷声道。
“澹台衍，你屠城之时，就没想过澹台一族么。
“朕早已派人前往天门山。
“天门山外机关众多，耗费了不少人力和时间。
“不过，结果差强人意。
“澹台一族，共五百三十八人。
“今日你澹台衍若是敢有任何异动，从此，世上再无澹台氏！”
东方势微微睁大了眼睛。
皇上拿一族人的性命做威胁，澹台衍棋差一招啊。
越是大的家族，越在乎血脉传承。
澹台衍不可能不在乎。
“哈哈”澹台衍仰天大笑。
下一瞬。
咔哒！
不知他做了什么，身上的枷锁、铁链，竟一下从他身上脱落。
萧煜瞳孔微缩。
看来，这些东西一点困不住澹台衍啊。
陈吉立马护在皇上前面，警惕着澹台衍。
然而，澹台衍只是笑道。
“既如此，我们都坦诚些。
“皇上，皇后娘娘，请！”
澹台衍那些手下被当场捉拿。
与他一起去阵眼的，除了萧煜和凤九颜，还有东方势，其他的就是陈吉、吴白这些心腹侍卫。
起初的路，凤九颜都不陌生。
一直到那甬道。
之前甬道地板有机关，他们掉下去过。
这次，地面始终平静。
陈吉他们举着火把，照亮甬道里的路，也照亮了两侧石壁上的壁画。
上次凤九颜只是匆匆一观，这次，她看得更细致了。
壁画按照时间顺序，记下了序羊帝的出生、从军、叛变、组建自己的起义军
越往甬道里面走，看到的也就越多。
走了没多时，凤九颜发现，序羊帝的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女子。
后来的很多壁画里，序羊帝身边，始终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其中一幅壁画中，是那女子独闯敌军，救出序羊帝的画面。
另一幅，是她制出攻城器，助大军获胜。
甬道快走到一半时，壁画上的序羊帝一统天下，建立大周。
这之后，序羊帝为铲除异己，做了不少屠戮之事。
壁画的血腥，堪比前面征战诸国。
壁画上，一直在序羊帝身边的女子，始终远远站着，神情悲伤。
到序羊帝大婚，那女子就离开了。
往后的壁画，序羊帝继续着屠戮，广纳后宫，多生子嗣。
地方上出现叛乱，都是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兄弟——后来被封藩王的。
几年后，序羊帝平定叛乱。
壁画上，彼时的序羊帝一下憔悴了许多。
他一人前往天门山。
他站在山下，山上一女人背影绝情
看到此处，凤九颜感到一股莫名的沉痛之情。
天门山，澹台氏。
凤九颜看着澹台衍，问他。
“为序羊帝制‘蛛网’的，就是壁画上，这一直跟在序羊帝身边的女子吗。”
澹台衍脚步停下，背对着她。
“是。”
东方势一愣。
制出这绝妙“蛛网”的，竟然是个女人。
倒不是他瞧不起女子，实在是有些诧异。
毕竟，澹台衍的霸道机关术，大多以杀人为目的，比起女人，男人更适合学习此术。
前面的壁画里，证实澹台衍所言非虚。
那女子终究是下了山，助序羊帝建立“蛛网”，掌控整个大周。
“蛛网”一成，序羊帝大悦。
但，同样一幅画里，那女子倒在血泊中。
不知为何，萧煜看到这一幕，心被什么所刺，痛了一瞬。
澹台衍淡淡然道，“先祖制完‘蛛网’，就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了。”
凤九颜眉心一皱。
一尸两命，不也是元妃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