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堡。
空气中还残留着空间魔法的涟漪,一座传送阵在地面缓缓旋转。
光芒渐熄。
马修、科顿、芙罗拉,以及被柔软地放在毯上的埃米利奥。
在光芒彻底消散时,两道身影便已冲至近前。
正是从天未亮便在此等待的拜恩和安德烈。
安德烈看着那瘫软在地,气息微弱的身影上。
他脸上所有的焦急不安在这一刻化为悲痛与酸楚。
他跟跄着扑到埃米利奥身前,双膝跪倒在地,颤斗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养父那布满伤痕的身体。
“父父亲”他的声嘶哑。
埃米利奥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昔日瑞智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在安德烈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微动,声音细若游丝:“安德烈,“快,叫医师来。”拜恩看得出来埃米利奥的状态极差,已是风中残烛。
安德烈被这声音惊醒,回过神来连忙附和:“对!叫医师!父亲,你安全了,这里是风暴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然而,埃米利奥却摇了摇头。
他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残破的身躯,伴随着痛苦,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他□中吐出,染红了他的胡须和前襟。
“不不用麻烦了。”
他喘息着:“我我已经救不活了”
“不可能,父亲,你可以活命的,一定有办法的。”
安德烈无法接受,泪水汹涌而出,他紧紧抓住养父的手,好象这样就能留住那正在消逝的生命。
埃米利奥看着养子,眼中充满了怜惜,他断断续续地说:“没用的孩子,教皇给我下的是神之噬。”
“咳咳黄金大骑士也也承受不住的剧毒,能撑到现在见到你已是奇迹。”
站在一旁的拜恩,他原本打算动用英灵神殿,强行挽留埃米利奥的生命。
但听到神之噬这个名字,他眼中那丝波动平息。
这是教会用来处置叛徒的恶毒之物,那是直接侵蚀灵魂本源的东西。即便他能吊住埃米利奥一口气,也只会让他承受更长久非人的痛苦,而且不可能逆转。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德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悔恨噬咬着他的心脏。
是他!都是因为他愚蠢的冲动,因为他那自以为是的举动,才将视他如己出的养父推入了这等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停地摇着头,呜咽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父亲,是我害了你,是我”
埃米利奥微微颤颤地抬起那只手,轻柔地抚上安德烈的脸颊。
“我走后,你要好好的生活,好好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去追寻你心中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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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紧紧握住养父那只抚慰他的手,泣不成声,只能用力地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埃米利奥的眼神逐渐空洞,视线仿佛穿透了风之堡的穹顶,开始了生命的走马灯。
曾几何时,他也怀着一颗虔诚热忱的心,想要做一个好神父,一个好主教,真正践行神的教悔,庇护弱小。
然而,在教会庞大的体制与权力的旋涡中,他渐渐迷失,变得圆滑,变得妥协。
他或许没有亲自参与对平民的压迫,但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无视,在无数个可以伸出援手的时刻,他因为权衡利弊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重的罪恶?直到安德烈,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用他那看似愚蠢却无比纯粹的背叛,象一道刺目的光,照进了他早已蒙尘的灵魂,让他想起了那个曾经青葱向上,心怀理想的自己。
安德烈的选择,在某种意义上是他不敢做出的事情。
他交代最后的遗言:“安德烈你现在无处可去了,到处都是你的敌人就跟着拜恩领主,用你的所有才能都献给领主,你要尽心尽力.”
“好的,父亲,我答应你,我会的。”安德烈哽咽着。
埃米利奥最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如同冬日最后的暖阳:
“再见了,孩子”
那抚摸着安德烈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
他闭上了眼睛,头颅偏向一侧,呼吸停止。
“父亲!!!”
安德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扑在埃米利奥的身体上。
拜恩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出言安慰,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科顿、马修和芙罗拉也肃立一旁,神情凝重。
血魔巨狼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低伏下身体,发出低沉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烈的哭声渐渐转变为抽泣。
他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原本充满悲痛与迷茫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种复仇的火焰,一种破釜沉舟的眼神。
他轻轻将养父的遗体放平,为他整理好凌乱的衣物。
安德烈站起身来,双膝跪倒在地面上,对着拜恩,深深地叩下头去,额头紧贴地面。
“领主大人!从今日起,我安德烈这条命,就是您的,我的忠诚,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将奉献于您,奉献于风暴领!我将遵从养父的遗命,用我毕生所学,用我全部的力量,为您效忠,至死方休,请领主大人收留!”
拜恩低头看着脚下这个褪去了所有青涩与尤豫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那涅盘重生的火焰。
他知道,一个充满悲痛与复仇欲望的灵魂,此刻已彻底绑上了风暴领这座战车。
他伸出手,按在安德烈的肩膀上:
“从今往后,风暴领,便是你的家。”
“起来吧,安德烈。”
“你的父亲,不会白死。”
安德烈抬起头,眼中泪水已干,只剩下冰冷。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养父,将那张慈爱的面容烙印在心底。
悲伤并未消失,它已转化为燃料,驱动着一个复仇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