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那根垂落的粗麻绳,墨渊与苏玉先后被蓑衣人拉上了井口。
跃出井口,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地面上,眼前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这里似乎是一处早已被遗弃的宅院后院,四周是坍塌了大半的围墙,残存的墙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院子里杂草丛生,高可及腰,几间厢房的屋顶已然塌陷,门窗歪斜,露出黑洞洞的内里,散发着浓重的尘埃与腐朽气息。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
蓑衣人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压低声音对墨渊道:"此地虽隐蔽,但并非万全。我们需尽快离开,与城内的接应点汇合。"
墨渊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同样锐利地扫过这片废墟,将周围的地形与环境迅速记在心中。
蓑衣人不再多言,他在前引路,带着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齐腰深的杂草和散落的碎砖乱瓦,向着院落深处走去。他的步伐轻盈而敏捷,仿佛对这片废墟的布局颇为熟悉。
最终,他们在院落最角落的一堵相对完好的高墙下停了下来。墙上有一扇极其不起眼的、漆皮剥落大半的木质角门,若不仔细看,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蓑衣人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凝神细听了半晌门外的动静。直到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异响,他才伸出双手,极其缓慢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将那扇看似沉重的角门,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垃圾腐败、潮湿霉变以及某种动物粪便的、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从门缝外涌了进来,令人作呕。
门外,是一条极其狭窄、不见阳光的幽暗死胡同。胡同两侧是高耸的、斑驳的墙壁,地面上堆积着不知名的污秽杂物,墙壁上布满了黏腻的苔藓和胡乱涂画的痕迹。
然而,就在这条肮脏、阴暗、仿佛被世界遗忘的死胡同的尽头——
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背对着胡同入口的方向,身着一尘不染的灰色雪衣卫指挥使常服,身姿笔挺如松。午后的阳光从胡同口斜射进来,恰好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带着几分冷硬意味的轮廓。
仿佛是听到了身后角门被拉开的细微声响,那道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露出了沈寂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
他的目光,越过狭窄幽暗的胡同,平静地、直接地,落在了刚刚从角门缝隙中走出的墨渊与苏玉身上。
那眼神,没有丝毫的意外,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他早已算准了他们会出现于此,并且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沈……指挥使?" 苏玉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墨渊的脚步也在看到沈寂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深邃的眼眸骤然眯起,里面翻涌着审视、警惕,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蓑衣人则沉默地退后半步,将自己隐入了角门的阴影之中,仿佛他的任务仅仅是将人带到这里。
死胡同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沈寂的出现,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