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小园伏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得不听使唤。指尖无意识地死死抠抓着砖缝，仿佛那是溺水之人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起惨白。
质疑先帝？
这顶足以诛灭九族、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的滔天罪名，就这般轻飘飘地从皇后口中问出。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先帝判决的不认同，下一秒便会被拖出这凤仪殿，尸骨无存。
巨大的恐惧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能听到家族血亲在刑场上的悲鸣，能看到父亲临终前那不甘而绝望的眼神……所有的冤屈，所有的坚持，在这绝对的皇权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她伏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降临。
然而，就在她心神俱裂、几近昏厥之际，珠帘之后，皇后的语气却倏然一转，竟又恢复了之前那带着些许温和与怜惜的语调，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问从未出现过：
"不过……"
这声"不过"，如同绝境中透出的一丝微光，让苏玉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哀家念你年幼失怙，家破人亡，这些年来漂泊江湖，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 皇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施恩般的慨叹，"那些陈年旧事，牵扯甚广，错综复杂，你一个弱质女流，或许……也并非全然知晓内情。"
她的话语，像是在为她开脱，又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往事如烟，或可……暂且不提。"
暂且不提。
这四个字，蕴含着太多的可能。是真正的放过？还是暂时的搁置，以待将来？
农小园不敢深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等待着后续。
果然，皇后的话音微微一顿，那温和的语调里，悄然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却更加锐利的探究意味，话锋陡然转向，如同隐藏在绵软绸缎下的锋利匕首，直刺苏玉最不设防的核心：
"只是……"
她拖长了语调，仿佛在斟酌用词。
"哀家听闻，你此番入京，一路颇多艰险，皆是由墨渊墨统领，一路护持，甚至……屡次为你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农小园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
"你与他……"
皇后微微前倾了身子，珠帘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抵人心。
"究竟，是何关系？"
话题，从农家旧案，毫无征兆地，骤然转向了墨渊！
这突如其来的转向，比之前直接的威压更让苏玉心惊！皇后为何会突然问起墨渊？她知道了多少？此举是关心？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的警告？
农小园跪在殿下，只觉得刚刚缓和一丝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到了极致，比之前更加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