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干警陈阳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专案组办公室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阳身上。
“同一来源？你确定？！”
严正宏猛地起身，面色凝重。
“确定！”陈阳重重点头，将手中的一份技术鉴定报告递了过去，“技术队的同事对两批土制枪的制造工艺、材质、甚至是一些独特的加工痕迹进行了比对。结论是，它们极大概率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或者至少是同一个作坊、同一套工具和生产流程出来的东西。”
赵劲松脸色铁青：“这怎么可能？！鸳鸯劫匪是流窜数省、专抢铁路的悍匪，跟我们盯的这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路人！他们的枪，怎么会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正是所有人疑惑的地方。
严正宏眉头紧皱，声音清淅地说道：“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伸出食指，“我们意外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掌握的，非法制售枪枝弹药的军火黑工厂！这个黑工厂隐蔽性强、销售网络范围广、客户群体鱼龙混杂，已经对全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须尽快捣毁！”
他的分析让众人心头一凛，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军工厂，这绝对是一起能惊动公安部的大案！
“那第二种可能呢？”赵劲松追问道。
严正宏没有卖关子，说出了更令人不安的猜测：“第二种可能，就是我们目前打击的这个拐卖团伙，其规模和涉足领域…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
“它可能不止是一个拐卖人口的犯罪组织，更是一个多元化的犯罪集团，人口拐卖或许只是其违法犯罪的其中一项‘业务’，非法制造和贩卖军火，是它的另一项‘业务’。”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震惊的脸庞，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犯罪集团的危险等级必须立刻上调数个级别，它结构严密、实力雄厚且极具暴力倾向！我们之前捣毁的那个外围据点，可能只是这个庞然大物微不足道的一角。”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严正宏自己也沉默了片刻，随后的声音便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情况都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和严峻得多，也危险得多！我们很可能意外撞上了严打之后最大的一伙非法武装犯罪势力！”
他快步走到办公室前方悬挂的白板前，拿起粉笔。
“同志们，案情性质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我们的侦查思路必须立刻调整。”
他在白板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写上“拐卖团伙”，一个写上“鸳鸯劫匪”，然后在两个圈之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并标注上“枪械来源”。
“当前第一要务，立刻厘清枪械这条线。”严正宏斩钉截铁地命令道，“老赵，你立刻调动汉阳市局刑侦处的所有可用人手，再联系我省这方面的专家，联合成立一个技术研判小组，给我研究这批土制枪的每一个零部件！从材质源头、加工工艺特征、可能流通局域，给我做一个最细致的溯源！我要知道这些枪械到底是在哪里被造出来的！”
“明白！”赵劲松立刻领命，转身就往外走。
“其馀人，紧急提审昨日抓捕的人贩子窝点成员！之前的审讯重点是他们的上下线、拐卖流程、受害人去向…现在增加最重要的一条：查枪械来源！”
“谁提供的；什么价钱；用什么方式交易；交易的时间地点，有任何一点线索，立刻汇报！”
“是！”
严正宏的目光最后落在李东和陈年虎身上。
“小陈，小李。”
“严处！”两人挺直腰板。
“是！”李东和陈年虎齐声应道。
随后，二人便开始行动。
审讯室里，等待人犯提来之前，李东略微有些失神。
在他的记忆中，汉东省内，多元化的大型犯罪集团，是有一个的。
那是以犯罪分子张震为首的犯罪分子，从事的违法犯罪活动不仅有人口拐卖，还有大规模的走私，甚至走私才是主业务，人口拐卖只是顺带，但好象并没有涉及军火，而且那是05年之后才打掉的。
还是他亲手打掉的。
难不成，在十几年前的91年，张震那个家伙就已经成了气候？而且这个时候更猖狂，竟然还非法制造、贩卖军火？
想想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时候的监管虽然也严，但毕竟公安部门的科技水平还不高，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自然也远不及后来。
不过1996年颁布相关法律规定，全国全面禁止私人持有枪支，并开展大规模“缉枪治爆”专项行动后，社会治安便大幅改善，有效遏制了非法武装势力。
如果真是张震，那么他在96年后全面放弃军火项目，将精力全部放在走私和人口拐卖上面，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种事情，靠猜显然不行，而且时间跨度毕竟长达14年，是张震黑恶势力的可能性有，但却不高，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而且从自己并没有91年关于特大犯罪集团落网的印象来看，该犯罪集团恐怕的确组织严密，等级森严，不是那么容易破获的，至少前世应该没有破获。
或者可能只挖到了人口拐卖这条线，犯罪集团就及时断腕止损，并没有造成重大影响，算不上大案。
毕竟前世的鸳鸯劫匪此时并未落网，土制枪便不会落在专案组手里，也就不会发现与人贩子的枪为同一来源。
如此说来，自己这只蝴蝶，其实已经扇动了翅膀，对专案组这次的打拐专案行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东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戾气。
针对犯罪分子的戾气。
既然已经给这个案件带来了案情的重大变化，发现了这样一个犯罪集团，便绝不能放任他们逍遥下去！
试想，如果他们就是张震犯罪集团，现在才是1991年，前世他们05年才落网，后续长达 14年间，他们将会对社会，对无数家庭，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
更恐怖的是，如果不是张震，结合前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便意味着这个犯罪集团极有可能顺利躲过了警方的这次行动，并从此隐至深水区，这么多年一直都未曾落网，持续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侵害着数量难以估算的人民群众…这是李东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绝对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