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隆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摄像头,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快要崩溃的铃木修。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汗味和恐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室息。
铃木修瘫坐在地上,双手沾满粘稠的鲜血,昂贵的西装上溅满了暗红色的斑点。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最初的疯狂杀戮带来的短暂解脱感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和被算计的彻骨冰寒所取代。
铃木修看着石川隆一,就象看着一个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恶魔导演,而自己,则成了舞台上最可笑,最悲惨的演员。
“你你算计我
铃木修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斗。
这句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确认。
石川隆一没有否认。
他将摄像头小心的放在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空木箱上,动作从容不迫,甚者有看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稳,与铃木修的狼狐不堪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石川隆一向前走了几步,靴底踩在沾染了血污和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而清淅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仓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象是精准的踩在铃木修狂跳不止的心尖上。
石川隆一终于开口,平静的道:“铃木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冷静的谈一谈了吗?”
铃木修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绝望和愤怒在其中交织燃烧。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我杀人的过程!你想怎么样?”
“要钱?是吗?所有的钱你都拿去!四千万!不,连同我之前被藤田那个混蛋勒索的三千万,一共七千万!你都拿走!只要把胶片给我!把胶片给我!”
他象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胡乱的说道。
石川隆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可惜,这种怜悯非但没有带来任何暖意,反而更显其内心的冰冷和居高临下。
“铃木先生,你认为我花费如此周折,布下这个局,引导你来到这里,亲眼见证并亲手解决麻烦,最终录下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这七千万日吗?”
这句话象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从铃木修的头顶狠狠浇下,瞬间浇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侥幸。
他愣愣的看着石川隆一,大脑在极度的恐慌和混乱中艰难缓慢的转动起来。
这个往日无权无势的小警察,现在却身份成谜,如果是以前印象中的石川隆一,完全可以在拿到四千万赎金之后,就地处理掉藤田毅这个包袱。
或者,动用更直接,更残酷的手段,从藤田毅口中逼问出另外三千万赃款的下落。
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引到这个偏僻的废弃仓库,精心导演这么一出逼人杀人的戏码?
尽管七千万日巴,在1960年的日本,是一笔让任何人膛目结舌,甚至不惜键而走险的巨款。
但它真的值得如此复杂,如此环环相扣,算无遗策的精密布局吗?
值得承担额外的,录下杀人现场并且要挟一个豪门女婿所带来的巨大风险和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吗?
铃木修到底不是街头巷尾那些毫无见识的蠢货。
在铃木家族庞大的商业帝国和复杂诡的人际网络中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权力、阴谋和利益交换,有着最基本的嗅觉和直觉。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鞭子抽打着他,逼迫他冷静下来思考,看清眼前的迷雾。
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带看浓重血腥味的唾沫。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铃木修的声音低沉下来,沙哑中带着探究。
他开始意识到,对方所图谋的,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庞大,更可怕。
石川隆一没有直接回答。
他象是故意要延长这种心理煎熬,迈步走到了藤田毅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旁,冷漠的扫了一眼,目光中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就象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然后,石川隆一转向铃木修,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般的问题,将予盾引向了更深的层次。
“铃木先生,在恐惧和愤怒之馀,你是否冷静的思考过一个问题?”
“藤田毅,一个小小的,见不得光的私家侦探,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并且能掌握到如此精准的。关于你挪用家族公款的证据?这些证据,绝非外人能够轻易获取。”
铃木修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那念头太过骇人,让其不敢细想。
石川隆一的声音缓慢而清淅,每个字都象锤子一样敲打在铃木修的心上。
“我的意思很简单。藤田毅,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把用来试探你,或者说,用来最终除掉你的刀。”
“真正在背后委派他调查你的人,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对你的所作所为早已有所察觉,并且这个人,很可能就隐藏在你们铃木家族的高墙之内。”
“什么?”
铃木修如遭雷击,整个人一晃,脸色立即变得惨白如纸,比刚才杀人时还要难看。
“不可能!是谁?到底是谁!”
家族内部的倾轧和暗流他并非毫无知觉,但以往那些最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现如今被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的揭露出来,又与眼前的杀人现场联系在一起,让铃木修感到一阵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石川隆一的目光有如最精密的手术刀,锐利的剖析着铃木修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一个让铃木修既感到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名字。
“你的叔叔,同样作为铃木家族女婿,在公司内部担任常务董事的,铃木实治郎。”
然而,石川隆一心里异常清楚,通过每日情报提供的信息,这就是一次误会。
藤田毅最初受雇调查的,其实是另一桩与浅田勇叔受伤相关的事件。
只是在调查过程中瞎猫碰到死耗子,意外截获了铃木修挪用公款的铁证。
贪念驱使下,藤田毅才转而想要勒索,石川隆一趁机推动。
可他并没有说出实情,反而让铃木修自行脑补。
果不其然。
听到“铃木实治郎”这个名字。
铃木修象是被抽干了力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失声惊呼。
“实治郎叔叔?怎么会是他:::
,”
铃木实治郎,是他岳父铃木俊一的妹夫,凭借姻亲关系和自身能力,在公司内部掌管着重要的销售部门,资历深厚,人脉广泛。
平时对待他这个太子爷,虽然不算特别亲近热络,却也始终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与尊重。
铃木修也没想到,铃木实治郎会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铃木修喃喃自语,象是在问石川隆一,又象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奈何名为猜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恐惧的浇灌下迅速生根发芽。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脑补各种细节和动机,将过去许多看似平常,甚至曾被自己解读为善意的细节,重新串联起来。
只有内部内核人员,才能如此清淅的掌握资金缺口和运作流程。
联想到铃木实治郎叔叔近年来在家族会议上日益强硬的态度,以及他那一派系人马对岳父某些决策的隐隐抵触,还有私下里流传的关于实治郎对女婿继位不满的风言风语。
这一切,都让铃木实治郎是幕后黑手,这个说法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一股比面对死亡更可怕的恐惧住了铃木修。
那是被家族抛弃,失去现有地位和财富,身败名裂的恐惧。
“为什么?”
石川隆一适时的发出一声冷笑,继续用言语暗示恐吓与引导。
“这恐怕要问你自己,铃木先生。”
“你的岳父,铃木俊一社长,年事已高,集团继承人的问题早已是水面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你作为他的乘龙快婿,本是顺位最高的接班人之一,但你近年来的行为,挪用公款填补亏空,生活奢侈,授人以柄,恐怕让不少有心人看到了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让铃木修消化一下这尖锐的指责,继续用那种冷静而精准的语调分析,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扳倒你,不仅能严重削弱你岳父的势力,打击他的威信,更能为实治郎本人,或者他所代表的派系上位,扫清一个巨大的障碍。”
“我甚至怀疑,藤田毅的勒索,本身就是实治郎计划中的一环。先用来自外部的勒索逼你进一步键而走险,挪用更多公款,或者让你在巨大的压力下心神不宁,露出更多,更大的破绽。”
“最后,他再选择在关键时刻,通过某种匿名举报或意外发现的方式,将确凿的证据抛出来,给你以及你的岳父致命一击。”
“到那时,你不仅彻底失去继承资格,更会银铛入狱,而你岳父一系也将元气大伤。”
这番看似逻辑严密,洞察人心的推理,象一把钝刀子,在铃木修的心上来回切割,将其一直不愿面对,或者说刻意忽略的残酷现实,血淋淋的剥开,暴露在眼前。
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最近几个月,实治郎叔叔几次看似无意,关心和询问研究所的资金流,以及个人的投资情况。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温和笑容的背后,处处都充满了阴险的试探和精心布置的陷阱。
铃木修终究只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年轻人。
虽说十分聪明,但何曾真正经历过如此赤裸裸,你死我活的权谋斗争。
原本以为勒索者只是针对自己。
谁曾想,他早已深陷针对自身和岳父的家族内部斗争。
相比之下,亲手杀死藤田毅的罪责,似乎都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铃木修面无人色的模样。
石川隆一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语气稍稍放缓。
“不过,铃木先生,你现在也不必过于绝望。局面虽然凶险,但并非完全没有逆转的可能。”
这句话宛然黑暗中射出的一线微光,铃木修骤然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石川警官您您是说,您有办法应对实治郎叔叔不,是铃木实治郎的阴谋?”
石川隆一点了点头,神情自信,声音充满了引导性。
“事情的关键点在于,目前对我们有利。”
“首先,藤田毅这个具体的执行者,已经因为意外冲突而身亡了。”
他没有直接说铃木修杀人,是为了让其减轻恐惧感,放缓心情。
“至于实治郎派藤田毅调查你而可能掌握的那些证据”
说着,石川隆一指向运动包:“所有的原始证据,应该都在这里了。”
“当然,我们不能排除老谋深算的实治郎自己手里还留有备份的可能性,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失去了藤田毅这个最直接的经手人和证人,证据链就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即便他将来抛出备份,其可信度和杀伤力也会大打折扣。他很难解释清楚这些证据的来源,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石川隆一又一次说了谎话,未告知铃木修自己手里有备份。
毕竟,这些备份是未来长期制衡,操控铃木修,乃至影响铃木家族的关键筹码。
但现在,他必须让铃木修相信,最大的威胁已经随着藤田毅的死而减弱。
接着,石川隆一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台静静躺在木箱上的摄像头,再次说道:“你亲手解决了藤田毅这个迫在眉睫的麻烦。”
“虽然方式嗯,激烈了些,但客观上,也等同于斩断了实治郎伸向你的一只最危险的触手。而目前,你我手中,各自握着对方的把柄。”
他清淅的界定着这种危险的共生关系。
“我的把柄,是你杀人的铁证,它足以让你身败名裂,馀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而我在证据曝光后,将会面临来自铃木家族无休止的追杀。
“是以,我们之间,并非一定是你死我活的零和游戏。”
“相反,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下,我们存在着合作的基础,甚至可以说是::.互利共赢的可能性。”
话音落下。
铃木修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好象看到了绝境中一条狭窄但确实存在的生路。
对方的分析听起来无懈可击,而且主动提出了“合作”的可能。
“石川警官:您想怎么合作?”
铃木修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屈服和依赖。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完全落入了石川隆一编织的网中。
对方展现出的心智,手段和对局面的洞察力,都远非自己所能抗衡。
除了紧紧抓住对方抛出的这根橄榄枝,尽管它可能布满荆棘,铃木修别无选择。
到了这一步。
石川隆一也不再藏着掖着:“我的条件很简单。我需要铃木摩托车在东亚以及东南亚地区的独家代理权。”
“什么?代理权?”
听闻此言,铃木修非常震惊。
这个条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与先前猜测可谓大相径庭。
铃木修原以为石川隆一会索要巨额金钱作为封口费和保护费,或者要求自已在铃木公司内部为某些灰色乃至黑色交易提供便利和庇护。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的是正当商业上的要求。
不过,东亚和东南亚市场,属于铃木公司近年来倾注大量资源,极力拓展的内核海外局域,将这么大一片市场的独家代理权交给某个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况且,这个代理权的潜在价值,长远来看,远远超过眼前的七千万日门。
它关乎的是品牌战略,市场份额和未来源源不断的利润源泉。
铃木修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拒绝。
“代理权,尤其是这么大范围的独家代理权,决定权根本不在我个人手里。
“这需要经过公司董事会严格的审核和批准,流程极其复杂。”
“而且东亚和东南亚的市场太大了,涉及多个国家,政策法规各不相同,独家代理权意味着我们将放弃在该局域直接经营的可能,这关系到公司的全球战略:
他试图解释其中的困难,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
这样一个游走在黑白两道边缘,刚刚导演了一场谋杀的人,要摩托车的代理权做什么?难道想改行做正经生意?
石川隆一看穿了铃木修的疑惑和轻视。
当然,他也没妄想获得独家代理权,只不过是为了日后的讨价还价做准备。
“我怎么经营,如何搭建销售网络,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铃木先生操心。”
“你只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你在铃木家族内部的影响力和地位,尽力促成此事。”
“我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董事会,但你,作为铃木俊一社长的乘龙快婿,最被看好的继承人之一,你的强烈建议和坚持不懈的推动,其分量绝对不容小。”
“董事会必须认真考虑你的意见。况且,铃木先生,请你换个角度想。”
“我帮你稳住在家族中的地位,甚至未来协助你清除掉铃木实治郎这个巨大的隐患,这本身就是在为你顺利继承整个铃木集团扫清道路。”
“获得我的帮助,你不仅能度过眼前的生死危机,还能巩固你的继承权。”
“相比之下,一个海外市场的代理权,即便价值巨大,作为换取如此关键支持的代价,难道不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吗?”
“或许,你可以把我们的这次合作,看作是一次深度长远的利益绑定。”
“我越强大,你在家族中的地位就越稳固,因为我们已经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
这番话象一把钥匙,打开了铃木修心中那把名为利弊权衡的锁。
他陷入了沉默,大脑飞速运转。
拒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石川隆一手中那卷记录他杀人过程的胶片,会变成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身败名裂,下半生在监狱中腐烂。
即使躲过了法律的制裁,虎视的铃木实治郎叔叔的威胁依然存在。
没有石川隆一的帮助,自己将独自面对那个老狐狸,胜算缈茫。
结果是失去所有,甚至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次藤田毅的事件,给了铃木修提了一个醒,家族内部斗争的残酷远超一切。
同意呢?出让东亚和东南亚的独家代理权事关重大,必然会在董事会引起轩然大波,会遭到岳父和其他董事的强烈质疑。
他需要耗费极大的政治资本去游说,去博弈,甚而可能因此暂时失去一些信任。
但是,如果能借此机会,将石川隆一这个可怕而强大的存在变成自己的盟友,那么收获也是巨大的。
不仅能解决眼前的杀身之祸,还能借助他的力量反击铃木实治郎,稳固自己的继承人地位。
贪欲、求生欲以及对未来权力的渴望,最终压倒了顾虑和理智。
铃木修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石川隆一,艰难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推动这件事,在董事会内部争取支持。”
石川隆一面露微笑,显得颇为通情达理。
“我理解商业决策的复杂性。你只需展现出你的诚意,尽力去推动即可。
“我相信以铃木先生的能力和地位,只要决心足够,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作为我方的诚意
说着,他做了一个让铃木修几乎不敢相信的动作,弯腰提起了那个沉甸甸的运动包,直接递到了铃木修的面前。
“这七千万日门,物归原主。里面的原始证据也一并还给你。”
“至于如何处置,由你决定。另外铃木实治郎那边可能存在的隐患,我会动用我的资源帮你留意和应对。”
看着失而复得的七千万日巨款近在尺尺,铃木修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了这笔巨款回到手中,他就能够填补挪用公款窟窿,在董事会里进行运作,打点关系,安抚反对者,增加自己推动此事的筹码。
因此,这笔钱对铃木修来说太重要了。
囊时间,他对石川隆一有了略微的感激,以及深深的畏惧。
铃木修很清楚,这个人连眼都不眨就把七千万日门还了回来,所图谋的绝对远不止代理权那么简单。
纵然有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命运完全被他人掌控的屈辱和痛恨。
但在冰冷的生存现实和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铃木修颤斗着伸出依旧沾着血污的双手,几乎是抢夺一般接过了运动包,感受到那熟悉而沉甸甸的分量,心中一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他也清淅的感觉到,另一根更粗,更坚韧的绳索,已经牢牢的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绳子的另一端,就握在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手中。
“多多谢石川警官。”
铃木修的声音干涩沙哑,这句感谢说得无比艰难,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石川隆一脸上浮现难以捉摸,淡然的微笑。
“不必客气。从现在起,我们是合作伙伴了,互助互利是应该的。”
“铃木先生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务必处理干净身上的所有痕迹。”
“关于代理权的事情,细节繁多,过几天,等我安排妥当,会派专人和你详细接洽。”
铃木修此刻早已身心俱疲,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宛如地狱般的废弃仓库,远离藤田毅那具冰冷的户体,远离那台记录了自身罪行的摄像头。
他点了点头,紧紧抱看那个运动包,步履跟跑,跌跌撞撞的朝看仓库大门走去。
望看铃木修消失在仓库门外昏暗夜色中的背影。
石川隆一脸上的那丝微笑马上消散得无影无踪,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淡漠。
他走到木箱旁,熟练的打开摄像头,取出里面那卷记录着关键时刻的胶片,小心的放入一个特制的防水防潮的金属盒中,收进内袋。
这卷胶片,连同那些证据备份,才是真正掌控铃木修,乃至未来可能撬动整个铃木家族,最具价值的钥匙。
七千万日门,那只是诱饵和测试。
真正的博弈,刚刚开始。
石川隆一对着空旷寂静的仓库阴影处,平静的唤了一声。
“都进来吧。”
话刚说完。
早已守候在仓库外围负责警戒和清场的石川勇气等七人,宛若鬼魅般的鱼贯而入。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离去时失魂落魄的铃木修,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只有绝对的服从和纪律性。
“大师兄。”
七人动作整齐的微微躬身行礼。
石川隆一指了指地上藤田毅的尸体和一片狼借的现场,言简意咳的吩咐。
“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与我们有关的痕迹。”
“是!”
七人没有任何疑问,立马开始行动。
他们携带了专门的清理工具和装运户体的袋子。
处理血迹,清除脚印和指纹,搬运尸体,将所有可能指向这里的线索彻底抹除。
整个过程高效快捷石川隆一则站在一旁,冷静的观察着清理的每一个环节,偶尔出声指点一二。
等到现场被基本处理得看不出任何异常时,已经来到深夜。
一行人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注定会被遗忘的废弃仓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凌晨二点。
一辆不起眼的白色货车驶回了位于港区的石川老宅。
客厅内。
石川隆一将七位师弟召集到一起。
他盘膝坐在主位,神色严肃的道:“这次的事情,辛苦各位了。由于目标身份特殊牵扯甚大,那七千万日巴,我已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话到一半。
为首的师弟石川勇气率先开口道:“大师兄不要再说了,您的决定必然有最深的考量,我们无条件听从安排。”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疑惑。
他们早已习惯了石川隆一的运筹惟,深知这次行动的目标远非寻常的金钱可以衡量,背后牵扯的是更庞大的布局。
听到这话,石川隆一瞧着忠心耿耿的师弟,眼底流露出一抹暖意。
可是,他仍旧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看起来颇为沉甸甸的布袋,推到众人面前的榻榻米上。
“各位师弟,规矩是规矩,情分是情分。不能让兄弟们白白辛苦冒险。”
“这里是我个人准备的一点心意,一共七百万日门,每人一百万,算是我给大家的酬劳和辛苦费。钱不多,暂且拿着。”
一百万日巴,在1960年的日本经济背景下,这绝对是一笔惊人的巨款。
相当于一个普通工薪阶层辛苦工作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总收入。
石井勇气等人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这世没有集体分红,大师兄能解释清楚缘由即可,没想到竟然自掏|包,给出如此丰厚的酬劳。
这远远超出了七人的预期。
“大师兄!这这太多了!我们
性子比较直率的石井风太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满是激动和不安。
石并隆一抬起手,做了一个威压的手势,阻止了他们的话,不容置疑的道:“收威。
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说过,跟着我石川隆一,我不会让兄弟们吃亏。”
紧接着,他告诫道:“记住,这笔钱,和今晚仓库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业此以后都要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在任何情况威,都绝不能提起半个字。”
随后,石井隆一提高声音,带着一种引领未来的气势又道:“我们接威来的目标,是拿威铃木摩托在东亚和东南亚的代理权。那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它是我们光明正大积累财富,将来有机会路身上流社会的机会。”
“眼光要放长远,做好了,未来的收益,将远非眼威这点钱可以比拟。”
这番话,连同眼前实实在在的巨款,让七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和归属感。
这不仅是因为这笔意外之财,更是因为大师兄,既讲究规矩,又极度重情义,并且始终能为团队伍明前进方向的领袖魅力。
他们齐齐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土为知己者么的决意。
“哈依!多谢大师兄!我们誓么追随!”
石并隆一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七人躬敬的行礼后,起身退出了客厅。
另一边。
一间高级公寓的浴室内,空气中弥漫浓浓的血腥味。
铃木修用自虐的方式拼命搓洗着全身,直到皮肤泛红破皮,好似这样才能洗掉那看不见的血污和罪恶感。
不知过了多久。
铃木修站在宽大的镜子前。
他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神中充斥惊惶与椒惧的男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铃木修知道,业今夜起,自己的人生殊经彻底改变了。
那个曾经只是有些纨,有些恐婪,享受着豪门权势的铃木修殊经么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一个与魔鬼签订了契约,脖子上套着无形伽锁的傀儡。
虽说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甚至拿回了巨款,可付出的代价是他的灵魂和未来的自由。
他不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那位神秘而可怕的石井警官划定的道为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走威去。
未来是福是祸,铃木修完全无法预料。
窗外,1960年东京的夜晚,霓虹灯闪铄,勾勒出都市的繁华轮廓。
但这片璀灿的灯光,却丝毫照不进铃木修心底那无尽蔓延,冰丞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