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港区的霓虹次第亮起,将繁华的街道喧染得流光溢彩。
1960年7月的东京,正处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前夜,整个城市尤如一台刚刚激活又永不知疲倦的机器,在战后重建的尘埃中,孜孜不倦的编织着关于未来的迷梦。
高楼虽未如后世般林立,但银座、港区一带早已宽虹闪铄,车流如织,一派欣欣向荣。
而在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这个时代的阴影也在悄然滋生,如同潮湿墙角蔓延的苔藓,无声无息,却坚韧顽强。
铃木修再次驾车来到这片东京都内知名的豪宅区。
黑色低调的名贵轿车缓缓行驶在洁净的街道上。
此时,他与上午来的心情已截然不同。
上午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求助,象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想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内心充满了焦灼与孤注一掷。
而现在,则是怀揣着急切、不安以及微弱曙光的心情,去会见那个可能拯救他于水火的人。
那个名叫石川隆一的年轻警察。
铃木修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一天,度日如年。
从上午的绝望到此刻的志忑,心情更象是坐上了一辆没有刹车的过山车,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剧烈摇摆
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过车窗玻璃,在铃木修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晕,映照出一张写满疲惫与挣扎男人的脸。
“石川隆一
铃木修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月前在医院匆匆一警的年轻面孔。
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有求于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警察。
命运真是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作为一个凭借婚姻路身铃木家族的上门女婿。
他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却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如此可怕的陷阱。
铃木修将车停靠在路边,深吸了一口夜晚闷热的空气。
七月的东京,傍晚的风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裹挟着城市白日积蓄的热度和潮湿,黏腻的贴附在皮肤上。
他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外套,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紧绷。
奈何,后视镜中依旧映出一张疲惫而焦虑的脸,眼下的乌青显示出连日来的睡眠不足,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着,透露出内心的沉重。
铃木修见状拍了拍自己的脸。
“振作起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始终无法控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这种混合着恐惧和期待的心情,让铃木修感到一阵眩晕。
他再次警了一眼后视镜,强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夜幕下的豪宅区安静得近乎奢侈,一栋栋西式风格的宅邸在精心打理的花木掩映中若隐若现,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勾勒出家的轮廓。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栋七层高的现代化公寓楼。
铃木海斗的家就位于五层。
这栋建于1958年的公寓是港区最早配备电梯的高级住宅之一,像征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
没多久。
铃木修乘坐电梯来到铃木海斗家所在的楼层。
电梯内部装饰着精致的木纹面板,头顶的灯盏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阴霾。
一间公寓前。
铃木修的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尤豫片刻,还是按了下去。
这一按就代表没有回头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此时此刻,铃木修无法判断,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一想到,那个冰冷扭曲的声音,以及对方索要的越来越高的金额。
他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叮咚!
门铃响起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淅。
很快,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铃木海斗的妻子,武藤彩子。
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淡紫色和服便装,上面绣着精致的藤花纹样,头发优雅的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修君,晚上好,快请进。”
武藤彩子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似乎怕打扰到室内的谈话氛围。
她侧身让开信道,和服的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香。
“晚上好,铃木兄嫂,打扰了。”
铃木修微微鞠躬,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他走进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线香气和食物的香气。
这本应是一个令人放松的环境,可铃木修却感到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铃木海斗已经等侯在客厅。
而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他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着,身姿挺拔,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沉稳而警剔的感觉。
他的面容年轻,带着超越年龄的冷静,五官清淅硬朗,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好似能穿透一切表象。
他正是石川隆一。
听到门口的动静,石川隆一和铃木海斗都转过头来。
年轻刑警的目光在铃木修身上停留了须臾,那眼神让铃木修感到自己有如被x光扫描一般,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那是一种专业性的审视,冷静而毫不留情,让铃木修本能的想要避开视线。
“修君,你来了。”
铃木海斗则热情的打起招呼。
他半靠在宽的皮质沙发上,腿上盖着薄毯。
作为新宿警署地域课副课长,即使在家养伤,依然保持着几分威严的气度。
石川隆一站起身,微微颌首:“晚上好,修先生。”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象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看到石川隆一的瞬间。
铃木修的心脏莫名的加快了一拍。
这张脸的印象再次加深。
一个多月前,在铃木海斗的病房里,两人见过一面。
当时,他和铃木海斗还想着利用这个年轻警察对付浅田勇叔。
没想到,这小子运气太好,浅田勇叔莫明其妙的受伤。
至于后面,就直接忘了这个人。
毕竟没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
不过,现在双方立场发生改变。
此刻再会,在这种特定的情境下,对方身上那种冷峻而专业的气场,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敬畏的情绪。
“石川警官,晚上好,好久不见。”
虽然石川隆一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铃木修依然保持着略显傲慢的性格。
他不能让面前年轻刑警,看出自己的虚弱。
“上次在医院匆忙一见,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救了海斗哥。”
石川隆一心中冷笑,表面却装作躬敬的样子。
“您太客气了,铃木先生。那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的回答礼貌而疏离,完美的保持着下属对上司亲友应有的态度,既不谄媚也不失礼。
一旁,铃木海斗补充道:“石川君也是刚到不久。”
随后,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快坐吧,修君。”
这时,武藤彩子端着茶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精致的瓷杯和一壶刚湖好的煎茶。
她先将一杯茶放在石川隆一面前的茶几上,动作轻柔,声音温婉:“石川君,请用茶。工作一天辛苦了,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说话的过程中,武藤彩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石川隆一年轻却坚毅的侧脸,火热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激荡,转瞬即逝。
她之前也想过去找石川隆一。
奈何,有着这个时代的传统教条约束,外加一直照顾丈夫铃木海斗根本抽不出时间。
今晚再次见到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年轻人,武藤彩子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年轻刑警面前表露出来。
石川隆一自然注意到了女人的状态,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微微欠身,态度礼貌且保持着距离。
石川隆一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令计划前功尽弃。
“谢谢您,铃木夫人。”
武藤彩子笑了笑,转身将另一杯茶递给铃木修。
“修君,请用。”
她的声音仍旧温柔,但比起对石川隆一说话时少了几分那种特别的柔和。
“谢谢兄嫂。”
铃木修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瓷器的温润,却无法温暖冰凉的心。
武藤彩子送完茶,对铃木海斗轻声说道:“阿娜达,你们慢慢谈,我去看看炖品。”
言罢,她对众人微微躬身,退出了客厅,留下了三个男人。
女人是调剂品。
武藤彩子的离去象是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客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和正式。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窗外都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室内的呼吸声和茶水袅袅升起的热气。
铃木修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
最终还是铃木海斗打破了沉默,他看向石川隆一,语气郑重:“石川君,这次冒味请你过来,实在是因为修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也非常隐私的麻烦事。”
说到这里,铃木海斗轻叹一声。
“这件事—喉,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和家族声誉,绝对不能对外声张,更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解决。”
“我思来想去,认识的人里,或许只有你的能力和——处事方式,有可能帮得上忙。”
他特意在“处事方式”上加了微妙的强调,暗示这可能需要一些非正规的手段。
“所以,才以私人身份,恳请你来听听情况,看看能否有什么建议。”
铃木海斗的用词非常谨慎,充分强调了事情的私密性和非官方性质。
石川隆一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不耐烦的表情。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转向铃木修,冷静的开口道:“修先生,您来之前课长已经大致向我提过,您似乎遇到了严重的勒索事件。”
“如果可以,请您将事情的经过,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包括时间、金额、联系方式、交钱地点、对方的语气特征,任何您能回忆起的细节,无论多么微小,都可能很重要。”
他的声音平稳而具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让人神使鬼差的想要遵从。
铃木修闻言注意到石川隆一全神贯注的姿态,这让其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也更加紧张,他必须小心选择措辞,不能透露太多,但又需要提供足够的信息让对方帮助自己。
铃木修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开始叙述,从接到第一个勒索电话开始,到刚刚发生的第三次。
他尽可能地回忆细节,描述了那个经过处理,冰冷扭曲的声音,对方说话的方式,三次不同的交钱地点,以及刻意减少,疯狂攀升的勒索金额,从五百万、一千万、一直到一千五百万。
铃木修在讲述的过程中,不时的偷看石川隆一的反应,可对方的表情始终如一,非常冷漠,就象戴着一副精心制作的面具,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一次,当提到第三次勒索金额竟然高达一千五百方日内时,石川隆一的眉梢极其轻微的动了一下。
那并非惊讶,而是一种冰冷的不悦,甚至是怒意,似乎这个数字超出了某种预期,冒犯了他的某种计划。
同一时刻,石川隆一心中正在破口大骂。
“藤田这个蠢货,贪得无厌的猪!竟敢擅自提高价码!”
“一千五百万?这足以让铃木修狗急跳墙,乃至可能促使不管不顾的去寻求极端解决方式,从而打乱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
可这丝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正沉浸于痛苦叙述中的铃木修和因伤倦怠的铃木海斗,都完全没有捕捉到。
几分钟后,铃木修终于叙述完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焦虑,拿起已经凉掉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大口,试图平息内心的翻涌。
茶水冰凉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缓解不了自己心中的燥热,客厅里再次陷入沉寂。
铃木海斗看着堂弟痛苦的样子,面露不忍,又将期待的看向石川隆一。
石川隆一沉默了片刻,宛若在脑中快速集成,分析刚刚听到的所有信息。
接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得象是在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件。
“根据您的描述,对方显然对您的情况,尤其是您极度害怕事情曝光的心理,把握得非常精准。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勒索,而是有预谋、有准备的。”
“对方非常专业,反侦察意识极强。每次通话时间短,使用变声设备,交钱地单击择人流量大,视线盲区或者环境复杂易于脱身的地方,且绝不重复。”
“您派去监视的人一无所获,这很正常,对方很可能有同伙接应,或者本身就是极其擅长隐匿行踪的老手。”
石川隆一的分析条理清淅,直指要害,让铃木修感到阵阵恶寒,同时也升起希望。
“至于对方是谁——”
石川隆一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扫过铃木修躲闪的眼睛,继续说道:“您坚持认为内部人员可能性极低。”
“那么,存在几种可能。第一,您处理那些事务时,留下了您自己都未察觉的痕迹,被极其高明的人抓到并且利用。”
“第二,并非直接相关人员,但与知情者有关联,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了信息。”
“第三,对方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钱,或者最终目的不仅仅是您个人。”
这番话留有馀地,没有逼迫铃木修说出不愿说的秘密,但却暗示了事情可能更深层的复杂性,铃木修听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最后一点,让他感到了更深的不安,铃木修越想越怕,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汗水从额角滑落,也顾不上擦拭。
石川隆一的每一句话都象一把锤子,敲打在他已经紧绷的神经上。
“那——石川警官,您看这件事,还有办法吗?”
铃木修的态度变了,不再高高在上,带着明显的祈求。
“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下一次,他可能会要两千万,三千万——我真的拿不出了。”
“就算拿得出,也迟早会被发现海斗哥说,您或许能有一些非正式的途径,或者办法听着铃木家族赘婿的求助,石川隆一没有立即回答。
他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似乎在深思,又似乎在权衡。
窗外的霓虹灯光通过玻璃,在石川隆一冷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其看起来难以捉摸。
这一刻的沉默对铃木修来说无比漫长。
铃木海斗也在旁边帮腔,语气诚恳道:“石川君,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但看在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如果可能的话,还请你想一想办法。”
说着,他不顾脸面,微微低头。
“修君,他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武藤彩子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了客厅通往餐厅的走廊阴影里。
她没有走近,只是担忧地看着里面的三人。
只不过,武藤彩子分外关注石川隆一。
她的手指紧紧着和服的袖口,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
这一分钟对铃木修来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石川隆一,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任何线索,但那张年轻的面孔就象一潭深水,看不到底。
终于,石川隆一抬起头,面向铃木修,那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任何决定。
他沉稳的缓缓开口道:“修先生,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对手也极其狡猾和专业。”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在不动用正式警力资源,当前无法提供更多内核信息,且坚决不愿报案的情况下,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私下调查风险极高,一旦被对方察觉,或者过程中出现任何差池,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加速对方的行动或者导致证据泄露。”
话音落下。
石川隆一的话像冰水一样浇在铃木修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铃木修脸色重新变得灰败,感到一阵眩晕,再也维持不住大家族赘婿的傲慢,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然而,石川隆一话锋一转,给铃木修带来希望。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切入点。”
“对方如此频繁地索要巨款,且每次都能安全取走,必然会留下比一般案件更多的行动轨迹和模式,需要极其小心和特殊的方法去追踪。”
听到这里,铃木修的心又提了起来,急切地看着石川隆一。
同时,他注意到年轻刑警说这些话时,眼神中闪铄着锐利光芒,那是一种冷静的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紧接着,石川隆一又把铃木修的心绪打入深渊。
“但是,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如何介入,从哪个角度切入,以及评估其中的风险和成功的可能性。”
“我不能现在就给您任何承诺。修先生,这件事,我需要仔细想一想。”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彻底拒绝。
这种谨慎的态度,反而让铃木修觉得更加可靠。
这不是一个会轻易夸下海口的人。
铃木修连忙点头,只要有一线希望,表示自己愿意等。
“我明白!我明白!应该的!石川警官您尽管考虑,无论需要多少费用,或者需要我提供任何配合,我都全力支持。”
石川隆一似乎对钱并不在意,淡淡的道:“费用的事情,之后再说。”
“目前最重要的是评估可行性。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会谈似乎到此告一段落。
石川隆一也没心情留下来吃饭,站起身。
“铃木课长,修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课长您好好休息。”
铃木海斗见状,急忙阻拦道:“这就走了吗?彩子才刚刚做好饭。”
石川隆一礼貌地拒绝。
“不了,明天还有任务。另外,我也得回去好好想想修先生的麻烦,您保重身体。”
武藤彩子从走廊走出来,眼中带着期待之色。
“石川君要走了吗?我送送你。”
石川隆一不想因为女人而招惹铃木海斗。
“不必麻烦您了,铃木夫人。”
可惜,武藤彩子手中拎着一袋垃圾。
“没关系,厨房垃圾桶满了,要丢垃圾,我顺便拿下楼。”
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让客人帮忙丢垃圾,那是不礼貌的行为,在日本也一样。
见年轻刑警要走,铃木修也连忙起身,再次对石川隆一表达了感谢,并给了自己的私人名片。
铃木海斗也没多想,只当妻子是普通的丢垃圾,随即附和道:“石川君,正好让贱内送送你。
石川隆一接过名片,郑重其事的塞进兜里,又不过武藤彩子,只能点头答应。
在前上司妻子的陪同下,两人走向玄关。
离开房间。
公寓走廊柔软的地毯上,武藤彩子默默的走在石川隆一身边。
快到电梯口时,她眉头微,眼神中流露出真切的关心,轻声开口,担忧的询问。
“石川君修君的事情,是不是非常危险?”
石川隆一脚步未停,目光平视前方。
“目前看来,对手很谨慎,目的似乎是求财,直接的人身危险概率不高。但事情往往有不可预测性。”
他的回答很官方,也很保留,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武藤彩子抿了抿嘴唇,尤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那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但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爱慕之意已然流露。
石川隆一脚步一顿,侧过头,看了武藤彩子一眼。
走廊柔和的光线照在她美丽的侧脸上,显得楚楚动人。
石川隆一眼神出现细微波动,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谢谢您的关心,铃木夫人。我会注意的!”
他的语气仍旧客气而疏离,但比之前稍微柔和了一些。
电梯到了。
石川隆一走进电梯,转身,对站在门口的武藤彩子微微鞠躬。
“请您留步,再见!”
武藤彩子站在电梯外,望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个年轻冷静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失落和迷茫。
她摸了摸自己的和服袖口,站在那里良久,才转身慢慢走回公寓。
石川隆一乘坐电梯下楼,穿过奢华的大堂,走出公寓大楼。
他没有直接去找藤田毅算帐。
尽管这个蠢材自作主张,膨胀的贪念差点毁掉一切精密的布局。
但此刻去见对方,并非上策。
况且,铃木修已经被恐惧彻底吞噬了的判断力,就象一只被逼到角落的猎物,惊慌失措。
或许—藤田的愚蠢和贪婪,反而提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
一个能更快,更彻底的将铃木修,引入绝境的机会。
石川隆一决定重新调整一下计划。
他的念头飞速转动,一个基于当前变故,更加险恶而高效的新计划雏形,在他那冷静到可怕的大脑中逐步形成。
伴随着思索,石川隆一的身影融夜色匆匆的人流中,朝着老宅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宛若一名猎手,正一步步将猎物引向精心布置的陷阱,而东京璀灿的霓虹,则无声的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