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智信被监察室带走后,整个新宿警署尤如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表面平静的办公大楼里,暗流涌动,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藏着不同的情绪,震惊、猜疑、恐惧,
或是幸灾乐祸。
石川隆一回到对策3系办公室时,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这位年轻的组长身上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亲手将一名警部送上监察室的车。
此刻,石川隆一却象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工作,微微低着头,步伐沉稳的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他甚至没有看向任何人,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经弥漫在整个办公室。
就连系长冈田直司也表情复杂的看着石川隆一,眸底更是浮现忌禅之色。
青木智信的事,他这位系长竟然事先毫不知情。
署长和课长直接越过了自己,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石川隆一这个新人组长。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行动,更是一次权力的宣告,一次信任的转移。
冈田直司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石川君,辛苦了。”
石川隆一闻声转身,面对冈田直司,神色瞬间切换,之前执行任务时的冷硬和强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躬敬和谦虚。
他微微躬身:“系长,您言重了,我只是完成了分内的工作。”
石川隆一的声音平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却又没有丝毫起伏,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副谦逊的模样,与他几个小时前带队直冲青木智信办公室时的狼辣决绝判若两人。
不久后。
青木智信的事情,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警署内部发酵。
各种细节通过不同渠道泄露出来,在茶水间、在吸烟区、在厕所的隔间里,被压低了声音反复谈论、添油加醋。
“听说了吗?青木警部被抓的时候,还想反抗呢!”
“真的假的?他可是柔道三段啊!”
“三段有什么用?对上那位怪物,根本不够看!据说下巴都被打碎了,当场就昏死过去!”
“我的天—监察室的人看着他就这么动手?”
“谁知道呢?也许得到了默许?反正证据确凿,听说是一本详细的记事本,记录了他这些年收受的所有黑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记事本?这种要命的东西,青木课长不,青木智信怎么不销毁?”
“谁知道呢?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觉得没人敢动他吧。毕竟他在新宿经营了这么多年,树大根深”
“树大根深又怎样?还不是说倒就倒。你们知道那本子是怎么落到石川组长手里的吗?”
“嘘———小声点!这种事,也是我们能打听的?”
随着时间流逝,私下里的议论却更加热烈,
有神秘人透露,是石川隆一亲自将罪证交给了对策课课长池田岸本。
这个说法让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意味着,石川隆一不仅仅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打手,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精准的瞄准了青木智信。
他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立功博取高层好感?还是背后有更深的图谋?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唯一确定的是,新宿警署的天,要变了。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回到座位后,便开始安静的翻阅文档,好似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的年轻组长,石川隆一。
数个小时后。
新宿区深处。
这里是与警署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白日破旧的街道十分喧嚣,小偷们蠢动的欲望已开始在街角巷尾滋生。
一栋陈旧的三层木楼正是长野组的总部,
最里间的茶室内。
长野组组长长野和哉正跪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矮几上放着一套精美的白瓷茶具。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绘有浮世绘风格图案的茶杯,凑到眼前,仔细欣赏着釉面下细微的光泽流动。
这是最近才从一位急于用钱的收藏家手里低价购得的珍品,江户时代的古物,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让长野和哉烦躁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
就在一天前,他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小偷渠道,向青木智信透露了关于他与对策课长池田岸本之间某些“合作”的模糊信息。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妙棋。
就在,长野和哉沉浸如何利用这步棋获取更大利益的思量之际。
刷啦!
和室的纸拉门被毫无征兆的拉开,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长野和哉的眉头立时拧紧,脸上掠过极其不悦的戾气。
他最厌恶下属的失态与惊慌,这在他看来是缺乏器量和愚蠢的表现。
没有自己的召唤,谁敢如此鲁莽的闯进来?
来人是长野和哉的一名心腹干部,菊川。
菊川平时也算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处理组内事务颇有些手段,此刻却竟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进来。
他扑倒在榻榻米上,额头重重磕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组—组长大大事不好了!新宿警署传来紧急消息,青青木警部他———他
看到手下惊慌丑态,长野和哉心中的不悦转化为怒火。
可他强行压了下去,慢悠悠的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杯,凑到唇边,语气带着惯常,刻意营造的平稳,慢条斯理的询问。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青木怎么了?是又嫌我们的心意不够丰厚,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周刊记者又写了几篇屁话,让他觉得难办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然而,长野和哉根本想象不到,青木智信这座新宿警署的大山,早在今天中午倒塌。
菊川闻言,拼命摇头。
“不———不是啊!组长!不是那些!是青木警部,他——他被抓了!!”
“我刚刚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是警务部监察官室的人,还开着好几辆车,直接冲进办公室把人带走的,阵仗非常大!”
‘据说—据说是当场抓获,罪名是收受巨额贿赂、泄露警方机密,长期充当暴力团保护伞证据确凿!”
“还有,我听内田警官偷偷说,抓人的时候,青木警部好象情绪激动反抗了,然后然后就被打成了重伤,下巴都碎了,现在连人都生死不知!”
菊川的声音如同钝刀割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细节,砸向长野和哉。
“什么?”
长野和哉脸上的从容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和崩碎。
他那双细小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到极限,眼珠几乎要凸出眼框,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成针尖大小。
咔嘧!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长野和哉的手掌骤然失力,那只精美的江户时代的白瓷茶杯,从手指中滑落,重重砸在坚硬的红木茶几边缘,粉身碎骨,碎片和茶叶末四处飞溅。
他那张总是挂着虚伪和善笑容的脸,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紧接着,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毫无预兆的从长野和哉的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柱疯狂上涌,席卷了四肢百骸。
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与伪装,慕然向前探身,声音尖锐嘶哑得不象他自己,失控的大喊。
“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青木他—被抓了?被监察室?这怎么可能!”
菊川被组长的反应吓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是真的!千真万确啊组长!消息是从署里好几个渠道同时传出来的,整个新宿署都炸开锅了,现在里面人心惶惶!”
“我还特意塞了钱,问了问内田警官,动手的是对策课那个怪物,石川隆一!”
“他不知道从哪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了青木警部的犯罪证据,好象是一个记录了很多事情的笔记本!”
“之后,警视厅监察室的人就来警署把人带走了。”
“而且据目击者所言,那个石川隆一下手太狠了,根本不留情面,青木警部伤得非常重,就算活下来,恐怕也————也废了!”
“石川隆一!”
长野和哉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接着,他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身体微微向后一仰,全靠跪坐的姿势和僵硬的脊柱勉强支撑着,没有瘫倒下去。
长野和哉当然知道这个男人。
这个名字背后意味着,自己私下通过小偷传递给青木智信的消息,很可能已经被对方知晓。
这意味着他长野组内部,绝对有对策课安插的内鬼!
否则根本无法说明,才要搞事就被对方发现,
青木智信的倒台,不是一个意外,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长野和哉本人!
想到此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感,宛若一条冰冷粘滑的巨蟒,骤然缠紧了长野和哉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感到一阵阵室息般的呼吸困难,眼前甚至开始出现虚幻的光影和黑斑。
在极度的恐惧中,长野和哉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浮现出一幅幅可怕的画面。
他仿佛已经听到警笛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看到新宿警署大队人马穿着亮的黑皮鞋,
粗暴的冲塌他总部精致的院门,冰冷的金属手“咔”一声锁住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腕。
他仿佛看到组内那些平日里对自己恭顺无比、鞠躬尽的手下们,眼神开始闪铄不定,人心涣散,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向敌对势力递交投名状,寻求新的靠山。
他仿佛看到那些虎视耽的对手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一拥而上,疯狂瓜分耗费半生心血,用无数航脏手段才打下的地盘和产业。
他仿佛看到自己苦心经营构建起的黑道王国,在警方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和对手的落井下石下,
辛苦垒砌的城堡轰然倒塌,寸寸成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长野和哉双眼空洞,失神的望着天花板,额头上渗出细密冰冷的汗珠,顺着松弛油腻的脸颊滑落,却毫无知觉。
“青木那个蠢货!自以为聪明的老狐狸!怎么会留下那种笔记本?是谁?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组里的内鬼又是谁?!”
他的喃喃自语变成了低声的咆哮,极度的恐惧迅速转化为歇斯底,无处发泄的暴怒。
长野和哉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抓住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菊川的衣领,面目狞的低吼。
“查!立刻去给我查!那个该死的笔记本到底是怎么落到石川隆一手里的?”
“是谁送出去的?还有,警署内部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池田岸本那个老狐狸是什么态度?”
看着眼前眼珠赤红、状若疯魔的组长,菊川吓得魂飞魄散,赶忙点头。
“哈依!我明白,组长放心,我这就去!我会尽快查清您想知道的一切!”
紧接着,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令人室息的和室。
纸拉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长野和哉独自留在空旷的和室里,之前的从容、伪装的平静荡然无存。
他瘫坐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象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着,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恐惧却死死的缠绕着心神,令其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
长野和哉终于回过神来,必须自救!
这个念头有如救命稻草般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
硬抗?拿什么硬抗?
对方是是一个行事狠辣,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逃跑?可是偌大的家业都在这里,又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能侥幸逃掉,下半生也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东躲西藏中度过,时刻提心吊胆。
这绝不是他长野和哉想要的结果。
他奋斗半生,不是为了成为一个逃亡犯!
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让对方罢手。
可是,又如何让他们罢手?
威逼?对方是警察,尤其石川隆一还是狠角色,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国家机器。
威逼的成功率太低,风险却太高,很可能招致最猛烈的报复。
那么,只剩下利诱了。
钱!大量的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爱钱。
权力、美色、名誉,最终很多都可以用钱买到。
那个石川隆一,年纪轻轻,手段如此狠辣,所谋求的无非是功名利禄。
功,他已经立下了,扳倒一个警部,这份功劳足够他在新宿警署高层面前狠狠露一次脸,前途无量。
那么利呢?警察那点微薄的薪水,够干什么?
在东京这个物欲横流的地方,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长野和哉的眼中重新闪铄起光芒,那是绝望中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时特有的光芒。
只要钱给得足够多,多到能让对方心动,多到能让他愿意冒险,或许就能买回一条生路。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迅速在他心中疯狂的膨胀开来,压过了恐惧。
对!收买他!用足以砸晕任何人的巨款!让石川隆一高抬贵手!
长野和哉站起身,在室内焦躁步。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可靠,且足够分量的中间人去递话。
毕竟直接接触太危险,万一对方不肯,那反而会留下铁证,死得更快。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筛选着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脉。
很快,长野和哉想到了一个人,小宫山义信。
一位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刑警。
年轻时曾在长野组的地头上做过巡查部长,那时候长野组还只是个小组织,对他颇有些照顾,
提供过不少便利。
后来小宫山虽然升迁调离,但私下里一直和长野组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贪图一些小恩小惠。
哪怕到了现在,偶尔也会透露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或者帮忙牵线搭桥处理一些灰色事务。
此人贪财,胆子不算太大,但嘴巴还算严实,最重要的是身份清白。
一个退休老警察,不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
长野和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随即朝门外喊道。
“来人!”
一名心腹手下躬身进来,躬敬的垂首待命。
长野和哉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吩咐。
“你马上去请小宫山老先生过来,就说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相商,事成之后,酬金翻倍!记住,绝对要隐蔽!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
心腹手下重重低下头。
“是!组长!”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霓虹灯将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新宿警署。
石川隆一处理完署里的后续事宜,婉拒了同僚看似热情的聚餐邀请,独自一人走出警署大楼。
他正准备拦住一辆的士。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旧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局促的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迎了上来,躬敬的向他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和不确定。
“请问是石川组长吗?”
石川隆一脚步一顿,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扫过这个陌生的老人。
对方身上带着一股老派警察的特征,却又混合着市偿和颓唐的气息。
石川隆一面无表情,冷淡而戒备的点了点头。
“你是?”
小宫山义信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自我介绍:“石川组长您好,冒味打扰。鄙人小宫山义信,
曾经也在新宿警署工作过,退休很多年了。”
听到这个名字,石川隆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骤然回忆起在警备巡逻系跟麻生景川闲聊时,对方提到过的警署传闻。
里面就有这个叫小宫山义信的人。
此人风评似乎不太好,据说在职时就和黑道有些不清不楚的牵扯,只是做事谨慎,一直没被抓住实质证据,最后得以安稳退休。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石川隆一的语气更加冷淡,有任何寒喧的意思,直接切入主题,
“前辈。有什么事?”
小宫山义信被这不近人情的态度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他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
“石川组长,冒味打扰,实在是因为受人所托。”
“有位——,一位共同的朋友,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对您今日的雷厉风行深感钦佩。”
话音落下,石川隆一立即明白了,心中不由冷笑。
什么共同的朋友?恐怕是长野和哉那条老狗坐不住了,派来说客试探口风,甚至妄想收买自己。
他面上不动声色,伴装疑惑:“哦?哪位朋友?我没什么印象。”
石川隆一倒要看看,这个老家伙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小宫山义信干笑两声,凑得更近,一股老人味迎面扑来。
石川隆一本能的后退半步。
而小宫山义信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石川组长日理万机,不记得也正常。”
“那位朋友说,对于之前可能产生的一些误会,他深感不安和抱歉。他希望有机会能当面表达他的歉意和以及最诚挚的敬意。”
他特意加重了“敬意”二字。
石川隆一眉头一挑,故意问道:“敬意?什么样的敬意?”
小宫山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再次压低声音。
“绝对的诚意。一个让您绝对满意的数字。”
“只要您愿意高抬贵手,大家以后就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新宿这片地方,有钱一起赚,岂不是比打生打死要好?和气生财嘛!”
石川隆一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老不死,眼眸深邃如寒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小宫山被盯得心里发毛,后背开始渗出冷汗,但他收了长野和哉的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加码,试图打动对方。
“那位朋友还说,关于青木警部的事情,他感到非常遗撼。但他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不必要的扩大和深究。”
“只要您点头,诚意立刻奉上。地点、方式,都由您来定,绝对安全、隐蔽,不会有任何后患77
空气凝固了。
街角的喧嚣似乎也变得遥远。
小宫山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许久,石川隆一的嘴角微扬,更象是一种极致的嘲讽和冷酷。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告诉你的朋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小宫山脸上因为这一停顿而骤然浮现的希冀。
“他的‘敬意”,我收到了。”
小宫山义信闻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接着,石川隆一冰冷彻骨的声音破灭了对方的期望。
“但是,警察的职责是清除垃圾,而不是和垃圾做朋友。”
这句话恰似冰锥,狠狠刺入小宫山的耳膜,令其笑容僵死在脸上。
石川隆一的自光如刀,直视小宫山义信的双眸。
“让他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
说着,他又向前微微倾身,冷漠的凝视着小宫山义信惊恐万状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警告。
“当然,前提是,你敢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有些时候,学会装糊涂,明哲保身,才是真正明智的选择,老前辈。”
最后“老前辈”三个字,充满了讥消。
言罢,他也再不看那个目定口呆、面如死灰的老头一眼,大步流星的径直离去,融入新宿迷离的夜色之中。
倾刻间,现场只留下小宫山义信一个人僵立在原地,
晚风吹过他花白的头发,带来刺骨的寒意,让其浑身剧烈的颤斗了一下。
小宫山义信感觉自己刚才宛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冰冷、坚定、毫无妥协馀地。
他知道,长野和哉的恐惧,恐怕要成真了。
这个石川隆一,根本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也无法用金钱收买的疯子。
远处,街角的阴影中,石川隆一停下脚步,回头警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小宫山义信。
收买?长野和哉居然走了这一步棋,真是可笑又可悲。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自己要做的事,远不是一点航脏的金钱所能动摇的。
青木智信的倒台,仅仅是开始。
长野和哉这颗阻挡前路的毒瘤,必须拔掉。
一个小时后。
长野组总部那间茶室的纸门再次被拉开。
小宫山义信去而复返。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强行镇定了下来。
长野和哉一直在茶室里焦躁的等待着。
听到动静,他迅速冲了过去,死死盯着小宫山义信,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答案。
“义信前辈!您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他—他答应了吗?”
听到这话。
小宫山义信心中剧烈回荡起石川隆一那番冰冷刺骨的警告话语,后背的寒意仍未散去。
他深吸一口气,伴装从容道:“和哉,我看你真是被吓破胆了,自己吓自己。”
“我试探了一下你说的那个石川隆一,他反应很平淡,根本不清楚你和青木智信之间具体有什么事情。也许就是你太紧张了,反应过度。”
“幸好这次是由我出面,用老它友闲聊的方式探了探口风,要是换个人去,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那你才真是麻烦大了!”
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语气带着老前辈特有的责备和安抚。
长野和哉一愣,脸上的急切和希冀凝固了。
“义信前辈,您——您说的是真的?他—他真的不知道?”
巨大的恐惧之后,突然降临的好消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宫山义信神色一沉,故意露出不悦的神情。
“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我在这片地方混了多少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那个年轻人,气势是足了点,但说到心机和底蕴,还差得远呢!”
说到此处,他哼了一声,仿佛对石川隆一颇为不屑。
“他要是真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还能是那种反应?”
长野和哉仔细看着小宫山义信的表情,对方看起来十分自然,不象作伪。
雾时间,解脱感淹没了他,整个人陡然放松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对不起,义信前辈,我不是怀疑您!听到这个好消息,
实在是太激动了!”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看来那个石川隆一也只是歪打正着,或者目标仅仅只是青木智信而已,自己还是安全的。
小宫山义信看着长野和哉亥喜失态的样子,心中冷笑,脸上却笑嘻嘻的。
“和哉啊,不是我说你,遇到事情要沉得住气。你这动不动就自乱阵脚的毛病,以后怎么成就更大的事业?”
长野和哉此时对小宫山义信深信不疑,连忙点头哈腰。
“前辈教训的是!是我太沉不住气了!这次多亏了前辈您!”
小宫山义信见火候已到,话用一转,搓了搓手指,笑容里充满了贪婪的味道。
“和哉啊,你看,我这么大晚上为你奔波,替你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心腹之患,让你免于一场无妄之灾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长野和哉正沉较在巨大的喜悦和放松中,想都不想,拍着胸脯答应,
“应该的!应该的!义信前辈您帮了我天大的忙,我必须要重重答谢您!您可是救了我,也救了长野组啊!”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茶室。
没一会儿功夫。
长野和哉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走了回来,躬敬的手推到小宫山义信面前的茶几上。
信封口没有封死,隐约露出里面满满的一叠叠万元大钞。
长野和哉感激道:“义信前辈,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次真的是太感谢您了!以后少不了还要麻烦您!”
小宫山义信拿起信封,熟练的用指尖捏了捏厚度,顿时绽放出无比璨烂和满意的微笑。
“呵呵,和哉你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
可惜,在这开心而贪婪的笑容之下,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和讥讽。
小宫山义信像看一个死人一样望着兴奋不已的长野和哉。
这个蠢货,还在做着太平无事的美梦。
长野和哉根本不知道自已已经大祸临头。
小宫山义信将厚厚的信封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旧西装的内袋里,拍了拍,起身告辞。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和哉,你好自为之,最近还是低调点好。”
长野和哉态度殷勤备至。
“是是是,前辈慢走!我派人送您!”
小宫山义信摆摆手,故作高深的离开了。
走出长野组总部,回到清冷的欠道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弟陈旧的小楼,风暴,就要来了,自己还是躲开比以好。